一日我问他:“褚善,想过将来吗?”
他故意想了一会儿,正正经经地说:“想过。将来就是和我娘子生个乖乖的宝宝,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太平日子。”
我羞得追打他,两个人在雪地上笑闹了一阵,又一齐坐下来,他拉着我的手,正色道:“玉儿,我说的原也不是玩话,虽然现下我是公务缠身,但退守田园却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若能与你尽日‘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则何幸如之?我现在唯有一点顾虑,玉儿,你肯为我放下你仙风门少主的地位吗?霍夫人又肯放你走吗?”
我见他说得严肃,也敛了神色,道:“褚善,你和我原想到一起了。别说什么仙风门本来与我无关,就是比这更重要千倍万倍的东西,为了你,我也可以放弃。何况我早就盼着千山万水,纵览五湖风光,倒不知你肯陪我吗?”
“好。我们一言为定!”褚善的眸中闪着兴奋的光:“待手头的事qíng告一段落,我就陪你游历江湖,听风赏月,到你倦了,就陪我归卧山野,种田织布,如何?”
“一言为定!”我也笑着。和他击掌为誓。又笑着偎到他怀里,轻轻地道:“只要你不会负我。”
“玉儿,你放心。”他抚着我的发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虽然我做不到今生今世只真心待你一人,”停顿了下,他笑着拍拍我僵直的背:“也只会是为了我们将来共同的宝宝。”
“你讨厌!”我笑着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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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醒来,我却不愿意睁开眼睛。入耳的是人来人往的嘈杂,我却宁愿留守在梦境中,再次体味三年前疯狂而甜蜜的滋味。
可是终究都已经是过去了。褚善,瞻墡,我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找你的辛苦?你知不知道当我了解“褚善”就是成祖给你亲赐的化名时的欣喜?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一直孤身未娶时的怦然心动?你知不知道“凤舞”的名字出现在我的调查案卷上时我心中的酸涩?你知不知道我选择利用皇帝赐婚嫁与你时的孤注一掷?不,你一定什么都不知道。你若知道,就不会在掀开我盖头之后不发一语就转身离去;你若知道,就不会成亲月余都不肯见我一面;你若知道,就不会厉声质问我为何姊妹易嫁;你若知道,就不会绝口不提我们的过往;你若知道,就不会在我们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却又悄悄带凤舞随军;你若知道,就不会借朱福之口说出“另有安排”的话语。莫非真的被母亲不幸言中,你对我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刺激?不过是军中寂寞无聊时的游戏?或者你根本已经忘了我?
chuáng帐低垂,我只静静地躺着,默默垂泪。
“小姐,对不起,我真的想不到会这样。”纱帐之外,传来奇怪的声响。我侧目望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黑,人皆散去,只有采雅跪在我的chuáng前,低低啜泣。
我连忙屏声敛气,采雅似不知道我已经醒来,只顾自己伤神。
不巧,却在此时,房间外面远远传来说话的声音。采雅听见,小鹿一样跳起,匆匆拭了泪,转身去了。
采雅的异常表现,仿佛一记当头棒喝,惊醒了自艾自怜的我。
对于qíng爱,我不是自诩能做到“得即高歌失即休”的吗?如今怎地如此不争气,居然做起抑郁成疾的事qíng来了?当真也可笑得紧哪。何况qiáng敌在伺,国运堪忧,我竟然缠绵病榻,纠缠在什么儿女qíng长上,真的是女子难以担当大事吗?虽然照采雅的意思来看,这里面似乎也另有隐qíng,但我经此一事所bào露出的弱点,也实在令我羞愧难当。
事qíng想通之后,反而变得简单。不一时采雅给我端来药碗,我便让她替我梳洗。采雅见我病势见好,很是高兴,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依旧殷勤服侍。我更衣梳洗已毕,觉得整个人都清慡了好些,便让采雅去请青青。
不过片刻工夫,青青已然赶到,见我好转,喜不自禁,一叠声地叫着要去禀告老爷和大小姐。我自然拦下,也不肯让采雅去禀,只让她替我弄些细粥小菜来,我病得久了,如今略有好转,便觉腹内空空,食yù大开。
采雅应声去了。我半卧在chuáng上,又拉住青青,要她也坐下,方问起那日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