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瞻基匆忙止住含烟:“爱卿衣着尴尬,披上朕这件披风吧?”说着,将案边一件夜间御寒用的明huáng披风双手奉上。
含烟扭头望望瞻基期盼而又无奈的目光,还有他手中华丽炫目的披风,轻轻笑了笑,语声柔和而决绝地道:“臣妾谢皇上厚爱,皇上的披风太过尊贵,臣妾自知鄙陋,担当不起——”一面说着,手中却用力一扯,将另一只衣袖“嗤”地撕下,随手抛拂于地下:“臣妾面对这种局面,一向有自己的法子。”说着,转身而去。含烟所着白色儒裙本为丝质,如此一撕,倒成了件比甲的样子,衬着里面的浅纹窄袖小袄,竟也别有一番风韵。
“吴统领,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眼看着含烟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瞻基的口气也变得焦躁。
“臣该死,臣刚完成陛下jiāo给的任务心中高兴,不知道柳王妃也在这里……”
“算了算了。”瞻基挥挥手:“如果你对刚才所说的话没什么补充的话,就回襄王府办你的正事去吧,朕这里也没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说着走到案前坐下。
吴达应了一声,告退yù走,瞻基却又叫住:“柳王妃回府便叫她回去吧,休要阻拦。你出去时叫个慈宁宫那边的小太监过来,朕想知道知道母后那边qíng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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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奏陛下!”
瞻基刚刚打发了慈宁宫的小太监福安回去,站起身子,要趁这没人的时候伸个懒腰,就听见殿外吴达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吴达从没有不经太监传话,自己于殿外高声求见的时候,如此做法,怕是有了什么大事了。
“皇上,刚刚柳王妃在宫门外遇袭!”几乎没有等瞻基下旨准入,殿门已被撞开,吴达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刺客已潜入宫内,望皇上及早躲避!”
“吴统领!”瞻基喝道:“还有个锦衣卫指挥使的样子吗?什么话慢慢说!”
“是。”吴达镇了镇心神,道:“方才臣领旨往襄王府去,才一出午门,便觉qíng形不对:侍卫们都站在那里发愣。见了臣,才有几个怕担事的上前禀报。说刚刚几个穿着宫内服饰的人拿了牌子进去了,他们却看着仿佛是在柳王妃的轿子那边伏击王妃的几个带斗笠的刺客!”
“伏击柳王妃?”瞻基目光闪动,不知是惊是怒:“含烟xing命如何?可有受伤?”
“说是幸好王妃发现得早,退了回来,而王妃的侍女也同着一个侠客及时赶到,这才有惊无险。而据说这两个人的武功极高,那些守门侍卫根本无法靠前的刺客,这两个人以少敌多不说,竟迫得其中一名刺客将所携的包袱失落在地。”吴达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皇帝,又道:“侍卫们恰好远远看见:包袱里滚落出来的,居然是一颗女子的头颅!”
“人头?”瞻基失声叫着,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滑落,而面上表qíng亦瞬时几变,从惊疑到确信,从张惶到悲痛。
“正是。柳王妃似乎识得人头的主人,听侍卫说,柳王妃曾手捧人头呼唤什么‘凤舞妹妹’,声音甚是哀伤。”
“后来呢?”瞻基的声音明显变得粗嘎沙哑。
“那些刺客就是乘着这qíng势的变化逃去的,柳王妃一行也很快离开了。臣因为在慈宁宫耽搁了一会儿,到午门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只有侍卫们说的那几个穿着太监服色的人刚刚进去。侍卫们虽觉可疑,可他们都有直入禁宫的金质腰牌,依理侍卫们是无权阻拦的。”
“朕知道了。刺客的事,朕自有安排。如今你且去偏殿休息片刻,朕要一个人清静一会儿。过一柱香的时间你再来侍驾,朕和你一起往襄王府去。”瞻基一通话说下来平静温和,波澜不惊,可在吴达看不见的桌案之上,却有几滴泪水悄悄晕湿了奏折上朱红的御批。
暮色渐临,襄王王府的水上书房-失洛亭所在的湖水四周,密密麻麻布满了宫中侍卫。而亭内,却毫无声息,唯有案上的烛火偶尔跳跃着,照映着一个奋笔疾书的身影。
“王爷,柳王妃回来了。”
听到朱福的话,瞻墡从满案卷册中费力地抬起头来,向门口望去。
神形俱悴的含烟,步履艰难地走进门来。早上出去时整洁的白裙如今残破零乱,沾满了血迹灰痕,而她手中所捧的包袱更是刺目地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