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烟看着朱瞻墡,半晌,忽地一笑,道:“这个倒和我想到一起了。我早通知了青青,想是这会儿回信儿也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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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次亮起的明灯,吵吵嚷嚷的小贩,逐渐辉煌的月色,明媚芬芳的chūn花。天女庵前正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仕子名流,固然不肯错过一年一度的花朝盛会,而日常深居简出的夫人小姐们,也会在这生机盎然的早chūn花会尽qíng游冶,争妍斗艳一番。
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卓立着襄王朱瞻墡和王妃柳含烟。两人初看起来并不起眼,一个是儒巾布袍,做寻常书生打扮,一个却是短袖衫裤,乌黑长辫,俨然个侍女模样。
却见两人停在一家茶楼之前,说了几句话后,襄王自去了,柳含烟独自登上茶楼。
楼上客人自是不少,柳含烟登楼后,伙计已忙得顾不得招呼,只遥遥示意柳含烟自寻座位。
柳含烟环顾左右,这平日本应幽雅僻静的茶楼,现如今也是人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多有几起客人共就一桌者。而最为打眼的是,临窗位置最好的一张能容五六人的大桌,却只一中年人举茶独坐,静静地从楼窗向下观望。周围虽是吵嚷,但所有的热闹嘈杂似乎都不能到得那男子的近前。明明是布衣独坐,却能生出一派凛凛的威严,教人却步不前。
柳含烟的秋波一转,径自走上前去,施礼道:“小女子口渴难捱,敢问大叔,可否行个方便,让小女子同桌饮茶呢?”
那男子却如没有听到一般,丝毫未动,然而气氛却更加凝重,直yù教人凛凛生寒。
柳含烟却自顾一笑,闲闲地坐下在对面,自顾自地吩咐刚跑过来的伙计上茶水点心。
不一时,茶点上齐,柳含烟端茶在手,斜倚楼窗,也学那男子探身向下观望。
静默片刻,柳含烟忽地笑道:“那个卖糖葫芦的汉子有趣,在这儿半日了,连一声吆喝都没有,还怕人买光了他的糖葫芦似的,见人就躲,怕是个生手吧?”
对面男子偏头看了柳含烟一眼,并不答言。
一会儿,柳含烟又道:“嗯,这个写书画的文士气度不凡,单看他写字的姿势,一笔在手,横扫千军,将来必飞huáng腾达,前程不可限量。”
那男子又瞄了柳含烟一眼,依旧无语。
“只是啊,可惜了,可惜了,”柳含烟yù言又止,频频摇头。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声音如打雷一般,从柳含烟的背后传出。
“哎呀呀……”柳含烟轻拂胸口,显是吓得不轻。扭转头去时,却见一个小塔一样的汉子,不知立在身后多久了。
柳含烟见了这人,脸上惊惧更甚:“是你啊?你不是在楼下背老婆婆闲逛的那个?你背的老婆婆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被你卖了?我可看见你背着她来回来去好多次了,还到处和人说话。――你,你你,该不是个人贩子?”
柳含烟一边说着,身子瑟缩着便躲。绕着圆桌一转,恰恰藏身在那中年男子身后,一手还拉住男子身上一条明huáng衣绦,一副小家女子怯惧堪怜的模样。
偏那中年男子没有防备她这一招,脸上神色一滞,随即竟是厉色顿现,反手便去扣含烟的脉门一拉。他本意是要擒下含烟再做打算,谁料含烟竟是个半点武功也不会的,这一拉之下,身子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男子诧异之下,又是一收。匆忙之间,力道难以掌控,这一拉一收,结果竟是暖玉温香抱了个满怀。
男子虽是不曾料到这样局面,但佳人在抱,却也没有放开的打算。
“小丫头,说,你到这里来是谁指使的?有什么目的?”说话的,依然是那个粗壮汉子。
“我?”柳含烟脸上并没有惊恐或是羞怯的神色,反是饶有兴味地近距离审视着那中年男子的面庞:“不过是巧遇而已,看着各位的行事,觉着不妥,好心提个醒,不领qíng便罢了,怎地还恩将仇报不成?”
中年男子长久以来看不出什么表qíng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略一示意,那汉子便不再多言,肃立在男子身后。
中年男子放下含烟,略一拱手,竟是对柳含烟施了一礼,这才缓缓开言道:“适才qíng急之中,多有冒犯,失礼之处,姑娘莫怪。”话音未落,窗外一声脆响,声虽不大,几人却齐齐转头观看,只见一物晃过,却似一只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