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没有见过钦使,怎么就这样说?”卓忘机忍不住开口。
“你想,亲王算是国主身边的人了,国主昏庸至此,他怎么整日里在府里逍遥,从来都不问国事也不劝谏?”
“怕是不知道吧……这件事,怕是连国主都不知道的。”晟暄幽幽开口,眼中光芒却黯淡下去。
“察访使的事,难道国主也不知道?”老人摇着头走开,留下长长的叹息。
应晟暄看着前方逐渐隐没在人海中的女孩们,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不动声色,手上的折扇却被捏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忘机,这几年,我是不是真的在府里过得太悠闲了?”他低声说完,便不再言语。
沧làng (三)
直到晚上回东城时被卫士拦住,应晟暄和卓忘机才不得已亮出身份。这个举动,当即引起轩然大波,沧làng城城主裘清急急忙忙带了所有的府官,在应晟暄面前齐齐跪下,弯成圈半圆,说着诸如“接驾来迟,望亲王恕罪”之类的话。眼见这位作为钦使的暄亲王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笑意,没有半点生气的兆头,裘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即刻指挥手下将应晟暄迎入东城内新修葺的宅园里。
这座宅园,名为“澹望居”。十年前晟暄在沧làng城养病的时候,住的就是这个地方。然而当他踏入园中,还是吃了一惊——园中的布置都被有意地jīng心保留下来,即便是园中的花木,也修剪得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晟暄以“不喜热闹”为由推掉了本应是例行的“洗尘宴”,和卓忘机用了简单的晚饭。裘清也算识相,并没有再三纠缠着qiáng求,却在晚上,“顺道”送了些上好茶叶到园子里,身后跟着一个月白衣衫的少年。
晟暄接过泡好的茶,轻轻啜了口,笑道:“清而不涩,香而不腻,真是好茶叶,有劳裘城主费心了。”
裘清连连摆手:“哪里的话,亲王殿下不辞辛劳远道而来,下官没有出城远迎,已是失职,殿下没有怪罪,更是下官的福分!这点茶叶又有什么麻烦的,若殿下喜欢,下官叫人备一些,给殿下送到幽都去。”
晟暄只笑不语,又端起茶盏悠然地喝了口,目光转向站在裘清身边的少年,不紧不慢地问道:“裘公子多大了?”
不等那少年自己回答,裘清便开口道:“犬子裘凝比殿下亲王府上的宁公主大了三个chūn秋,再过几个月便行冠礼。”
晟暄看了看身边的卓忘机,又看了看面前苍白羸弱的少年,道:“原来只比忘机小几个月。”
“卓副统领年少有为,丰神俊朗。犬子不成器,哪里能和卓副统领比。犬子听闻殿下和卓副统领前来沧làng城,便缠着我说要来拜访,好一睹两位的风采。”裘清说着,脸上笑意渐浓,却尽是讨好的意味。
晟暄一边笑着,一边看着裘清身后神色尴尬的少年,心中厌恶便不开口接话。
卓忘机对晟暄如此举动心领神会,“呵呵”一笑,道:“此番我们前来,到专程是为了看沧làng城和西海府的,早先听说过城里每三年都会有海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要祭奠谁的?”
见卓忘机已经带开话题,裘清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便把这海祭的来龙去脉统统都说了一遍。然而听完了这个,卓忘机仿佛兴趣更盛,继续又追问起祭奠上的奇珍异宝。裘清虽然无奈,却也只好一一细细作答。
裘清说得口gān舌燥,不得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道:“卓副统领问得可真仔细,有些东西,我也讲不明白。不如这样,过几天,我叫个老师傅来,卓副统领再好好问他。”
“对,这样也好。到底是裘大人想得周到。”
这时,晟暄终于微笑着点头开口,然而他的眼睛却没有笑,仿佛是镜面,反she着看见的一切。裘清看着这位容貌温雅端和的亲王,忽然产生了几分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又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
“裘大人,那些海祭的事qíng,你不清楚也在qíng理之中。那么今年cháo汛的事qíng,你总该清楚吧。”晟暄淡淡道,手中的茶盏放上桌子,“嗒”的一声却让裘清的眉毛不禁一抖。晟暄装作没有在意裘清的神qíng,继续开口道:“那么朝中议定的赈灾粮米,是否按量发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