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统领。”秋澈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齐沉息看着平日里慡朗gān练的年轻女子突然皱起了眉,不由有些吃惊。
秋澈略微迟疑,咬了咬唇,还是开口道:“……本来应当前日送到的粮糙至今还未送到。”
齐沉息皱起眉头,道:“如今北边几个屯子都被北陆人烧了,粮糙只得从南边的攸牧郡调过来,前几天正好又遇到bào雪,雪莽原上路不好走。再说,西澜毕竟也很多年没有经历战事了,迟几天也是可能的。”
齐沉息开口时候,脸上不动声色,心却沉了下去。他是征北大军的统领,自然知道行军打仗粮糙是根本,完全不能容得丝毫的耽误。他甚至明白,自己方才说的一通理由不仅是为了减消秋澈的忧心,也是生生压下自己的焦虑——毕竟,人拼命找理由说服自己的时候,那个被层层理由遮盖起来的疑虑才是最真切的想法。
离开幽都前,帝明突然撤换了攸牧郡转运使,将原来的转运使秋河调离攸牧郡。出发前几日,齐沉息问过帝明新转运使的人选,而帝明只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无论是谁,总比那些姓秋的人好。”那时,齐沉息只以为帝明是顾虑这位出身秋家旁支的转运使,会借着运粮这件事对帝明不利。想到这位出身世族的转运使甚至可能在太后和幽都世族的指示下,以大军粮糙要挟在外的帝明让位于暄亲王应晟暄,齐沉息便没有继续追问帝明。
“齐统领,秋澈斗胆问一句,如今的转运使为人如何?可值得信赖?”
“那是陛下信得过的人。”齐沉息淡淡回答了一句,却逃开秋澈注视的目光。
“陛下信得过的人一个手都能数过来。齐统领,陛下卖官……”
“够了!”齐沉息打断秋澈,意识到语气太过激烈,不由软了口气,继续说道,“够了。你说的事我都知道,可是,那些钱陛下并没有全部花光,他把一部分送到国库,抵了亏空。秋澈,你是个少见的聪明女子,而且很有胆色,可是你太过刚直。木直易折,这样对你终究不好。”
“我既然到了这个雪莽原上,便不再是什么女子,我们秋家,向来都是为了整个西澜好的。”
“是么?”齐沉息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秋澈,若真是这样,当初西海府督统被刺的那日,离太后又如何会让你去通知暄亲王不要出门,她是如何得知刺客混入幽都的?幽都的四门,都是你父亲左扶风秋昌在打理的吧?真是为了整个西澜好,就不该与太后谋划,故意bào露出陛下用人的错误,企图置陛下于困境而乘机另立新君!”
这一切,在秋澈耳中仿若惊雷,她的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齐沉息叹了口气,不禁有点后悔,将这些都告诉一个并不曾知晓世族、文官和帝明、应晟暄之间微妙关系的女将领,又有什么用。他揉了揉太阳xué:“其实这些和你也没有关系,这些天我是真的知道了——无论秋家如何,你父亲如何,你是真的为西澜好的。粮糙的事qíng我知道了,我们这个嘉遥关还可以撑一个星期,戈平关那里也应该支撑得住。”
“瀚北部主君既然当初有心有谋代替固罗部主君,那么洛莹死后,他会疯狂报复,那么,如果戈平关弹尽粮绝,就又会……又会变成我看见过的那种惨相!”
“秋澈,我知道卓忘机在戈平关,你……”
听到卓忘机三个字,秋澈微微低下头:“不完全因为他。齐统领,无论在戈平关的人是谁都一样,既然如今是我在负责粮糙配给,便不能容许有丝毫纰漏。齐统领,斥候回报,渡过戈平河,离戈平关不远,正有一队北陆人运粮去他们的营帐,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派出一支骑兵夺下来暂解戈平关粮糙之急?”
齐沉息略一思忖,摆手道:“不行,太过冒险,前去劫粮的士卒必将有去无回。”
“我不知道禁军是如何考虑的,但是云岘军在离开幽都前,都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知道朝中很少有人把这里当回事,甚至夺回戈平关都鲜有人称好。先前,若不是陛下在这里,粮糙就根本不会按时到。我们西澜人安逸惯了,宁可求和也不愿意开战,如今陛下还在路上,暄亲王一个人在朝中,一定无法也顶不住那么多臣子的压力……但是我不能这样任由他们放弃戈平关!”秋澈顿了顿,突然抬起头来,她单膝跪地,瞳中闪烁着那样坚qiáng执着的光芒,“齐统领,请允许我同云岘军三十骑前去劫粮,若不成功,秋澈便以xing命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