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软下双腿,冷冷地瘫坐下来,硕大的海景房有阳光幽幽地透进来,却恍如一座透明而冷漠的坟墓,只有客厅角落那幅之前亲手画成的江邵荣的画像静静地陪着自己。
她伸手抚摸着画里神色狡黠俊朗的男子,从坚挺的鼻梁到狭长深邃的双眸,不由得湿漉漉的泪水就一滴一滴不可自控地打在了画上:“邵荣,你若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不对我温和,哪怕是一点点呢?”
“若不喜欢我,为何又这样偏执地困住我,不让我好好去独自一个人接受轮到我的生死命运呢?”
海上的清晨天空很美很纯粹,却依旧有残余的星光稀落。
任凭她如何猜测,也无法想出来,究竟江父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江邵荣又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有,她没有勇气问出声,江邵荣真的像那天绑架自己的那群人讲的那样,要远赴马来西亚掌管家族了?
就此什么解释也没有的,丢下自己了?
她已用尽全身力气,却根本触不到他心极寒所在,更别提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地融化掉它了。
☆、【思君寸寸落樱碎】(十)
江邵荣这一走之后,连续有一周的时间,他没有再来过海边的房子。
她画画之余,一个人闲着没有事qíng,就支开远处江邵荣为她安排的保镖和司机,在沙滩上微笑着看着孩子们用沙子堆城堡,看着一对对qíng侣追着làng花,甜蜜地拍照,整个世界都是一副很快乐的模样。
她倒也是真的很喜欢大海,独自站着凝望灰蓝色的水面,一望就是一整天的功夫。
江邵荣静静地牵着吴千夜的手来到海景房门口的时候,岳婉生正在一个人出神地凝望着哗啦啦的晚cháo,一听到身后有江邵荣大声叫的声音“婉生!”就敏锐地猛然回头,原本是笑着的,但很快眼神里满满的惊喜,都缓缓转为了qiáng硬掩饰之下,深深的失落。
岳婉生一直念念不忘,当时十几岁的江邵荣牵着自己的手时,也是这样笃定的表qíng,笑容明亮嚣张,眉眼清和温柔。仿佛正在张开他那张俊朗的嘴巴,在说:“只要我牵着你,我就会给你幸福。”
吴千夜真不愧是岛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名媛,擦着色彩明丽动人的橙色唇彩,衣着像是从一线杂志里走出来一般,相比之下素面朝天的岳婉生显得像个生涩的小女孩。
吴千夜主动伸出手,熟稔地寒暄道:“这就是婉生吧,你好。总是听江邵荣说起你这个妹妹,说是从前在体校就是很好的关系。今天见了,气质果然很清秀呢。”
明明是礼貌的措辞,岳婉生心里却七上八下地听出了奇怪的味道,她无声无息中轻轻望了旁边的江邵荣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微微侧着头望着自己。
三个人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聊着天,并肩闲步在海边,吴千夜垂着脸轻轻地微笑,话虽然不多,但也丝毫不显得傲慢,举手投足间都是友善优雅,和电视剧里常见的嚣张跋扈的富家千金完全不同。
当然这是岳婉生最初对吴千夜的印象了。至于日后……
天色渐渐接近中午,三人从沙滩上走回海景房中,婉生居然执意支开江邵荣原本请好的厨子,淡淡地笑:“我来掌勺吧,我妈妈从前是福建人,我来做几道闽南地方的家常菜。”
吴千夜淡淡点头:“那要让婉生辛苦点了。我是可以帮忙打下手的。”
“这个就不用了,千夜姐是客人,我来做就好。”岳婉生轻轻地答道,不动声色地推辞了。
一旁cha着口袋的江邵荣淡淡地蹙着眉,完全看不透这两个女子之间微妙的jiāo流方式,于是慡朗地笑了笑:“婉生啊婉生,认识你这么久,你都没说过你居然会做闽南菜,今儿千夜来了,你就忙不迭要露一手,真是很偏心呀……这样吧,千夜是客人,我可不是,那就由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聪慧如婉生,静静瞥了一眼吴千夜,见她礼貌周到的脸上若有若无地掠过一丝yīn沉和不适,岳婉生也是淡淡地拒绝:“真是,我一个人能做好,江邵荣你来帮忙,只怕会越帮越忙吧?是不是,千夜姐?……”
吴千夜配合地点点头,然后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是啊,江邵荣从小娇生惯养的,怕是连蔬菜都分不清几样呢……”
他这一个淡淡的幽默,总算是化解了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