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让,非让我去给他做南瓜粥,我自然是不肯。他便拉了我坐他腿上,也不搭理我,就潜心看起公文来。
我窝在他怀中实在无趣得很,便用指甲片儿去抠他朝服上绣的麒麟,挑开了麒麟眼上的白绣线,用力一拉,麒麟便成茫茫的瞎子。
范天涵低头望了我一眼,道:“你拆的你负责补回去。”
我并不受威胁,我手下有绣花大将姜溱,清明上河图她都能绣出来,何况区区麒麟眼。只是这刺绣抠久了也无趣,百般聊赖之下便趴在范天涵肩上打盹。
本已昏昏沉沉yù睡过去,头却从他肩上滑了下来,不偏不倚磕在椅背上,疼得我直飙泪。
范天涵没来得及搁下手中的笔便来扶我,于是混乱间软软的笔毛在我面上重重划过。
我只觉脸上一道湿漉,捂着脑袋的手去摸面,于是又是一手的墨。
范天涵一怔,原本蹙着的眉头展开来,大笑不止。
我碰疼了头,又画花了脸和手,眼前这人还自顾笑个没完,气得牙痒,恨不得就喉头一甜,喷几碗血出来吓唬吓唬他。只可惜了这喉头说甚也不肯一甜,于是我也仅能无奈地抬起满是墨汁的手,淡然地往笑得眯起眼的范天涵脸上一拍,一个不甚完整的五指印便跃于面上。
他笑僵在唇边,举起笔便要往我脸上画。
我跳下他的膝,边跑边好言相劝:“你堂堂大将军,怎能如此之幼稚……”
跑不了两步,便被他擒住。
他提了笔便要往我脸上画,我垂死挣扎地与他讲道理:“大人,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话讲一半,面上一湿,这范小人又给我画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过年的腻歪死人,拖出去炖了。
下章不歪了……
孽缘
后来我爹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像的竟是我娘笔下的小和尚,妾也不纳了,消沉萎靡了好一阵子不去寻花问柳,但那是后话,暂且不提,罢了,以后也不提。
事qíng一点点上了轨道,白然与萧副将都自立了门户,姜溱跟着萧副将去了,留下她尚未绣好的清明上河图和一瓶□,□是宝儿央着她给的,说是要以备不时之需。而白然,白然走前与我道,若是能早些遇见就好了,但现……现儿也未晚。
我当时觉得他明明仅是搬到三条巷子之外,却整得如此凄楚唏嘘,很是佩服,觉得实在不能让他比了下去,于是便忙着搜肠刮肚想个似是而非若有似无的玄乎回答。一抬头,他却已是走远,夕阳下他肩挑着剑,剑挑着包裹,包裹布微敞,露出一个雪白的馒头,馒头在斜阳下泛着金huáng色的光。
忒有意境了,我忍不住想掏个小手绢与他挥别,但掏了半天却甚么都没掏到,只好目送。
直至他拐出巷口,我才回身,回身却险些撞着了范天涵,稳住了身子问他道:“你甚么时候出来的?”
他回道:“从你们开始演十八相送时,我出去一趟,你好生在家呆着,莫要欺rǔ李总管。”
我郑重回他:“若是宝儿不提出要羞rǔ他,我断不会带头。”
他剜我一眼,走远。
日头渐渐没去。
府里比往常安静了许多,夜风一chuī,树枝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一抖瑟,萧条的很。
我在院子里散着步,望月朗星稀,盯树梢上一片叶子yù掉不掉,忍不住努嘴chuī了一chuī,那叶子竟一个哆嗦,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莫非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内功竟高超到了这个地步?
我隔空一掌击向角落的一刻石子,石子咻一下飞出去打在墙上。
我受惊了,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小徒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
我受得更惊了,小声道:“师父?师父?”
“我又不是猫,你那么小声是怕吓着谁?”
我欢喜大叫:“你个死糟老头,还不快点出来!”
眼前一道yīn影飞过,师父笑盈盈地立于我面前,真是亭亭那个玉立呀。
我冲上去揪住他衣裳的前襟,叫着:“师父师父,你方才可有看到,我内功突飞猛进了!”
他摸着胡子笑:“多日不见,你见着师父也不先问好,就顾着讲你的内功,我方才都见着了,不错不错。”
我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合不拢嘴,忍不住chuī嘘起来:“师父,你这回该承认你看走眼了罢,我其实就是一武学奇才!奇葩!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