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娘亲满眸含笑,嗔怪小丫头不害羞,才这豆丁得年纪便寻思着夫婿婚嫁,娘说等她出嫁那日,要为她梳一梳头,这是每个做娘的最欣慰也是最不舍的时候,她会带着由衷的祝福,温柔的在耳边唱念:一梳白发齐眉,二梳花开富贵,三梳吉厮守合欢,执手共白头,举案相依守……
黛眉轻描,朱唇一点,姜檀心身着酱深红色小云龙纹喜袍,领缘织金,色彩繁复又端艳,是江南最好的绣坊手工,金丝穿逢,细密的逢进大红喜袍的艳目夺光。
门外响起了笃笃得敲门声,百子pào已然点响,噼里啪啦一阵作响,掩盖了宫娥小丫头们的嬉闹尖笑,还有宾客们不断的喧阗杂闹之声。
不需要头顶鸳鸯红绣的喜幛,姜檀心清清慡慡的就迈出了房门。
东厂暗卫已然分列两旁,他们换下平日里yīn沉诡鸷的麒麟官袍,穿起了暗红锦袍,颇为喜庆,脸上更是卸下了huáng金面具,素颜示人,各个风流俊朗,玉璋柄姿。
地上铺就的,是离恨天猩红的锦纹绒毯,入目qíng花招摇,妖冶无度,她一脚踏上了红毯之端。
一如往昔,她红衣着身,下摆逶迤,以宦妻的身份,淌着一腔艳毒的qíng花之血,再次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命定纠葛不清之人——戚无邪……
姜檀心从住所一路走来,她的面前是御花园的龙渠方池,这方池连通着皇城外的护城河,波光粼粼,鱼游濠水,并不是一般园林里的死水之池。
此刻但见池水边戳灯已亮,灯火明辉,来往宫娥放飞的红纸孔明灯,发出幽幽明光,那池面儿上从远处不断地涌来盏盏花灯,似繁星满天,又似燎原星火,风过塘池,光点摇曳闪动,简直美极。
待河灯缓缓飘至脚下,姜檀心才瞧了真切,那并不是平日里所放的莲花灯,而是仿照着qíng花的模样做成的河灯。
水竹篾的架子,碧纱纸糊的花瓣罩子,莲花底座上cha着描金蜡烛,摇曳着幽幽明光。
百盏qíng花灯悠悠飘浮……
此时,一艘红绸披挂,富丽奢华的花船静静驶来,它破开波粼闪闪的河面,排开荧光盏盏的花灯,一应装饰金银玉砌,骚包之极。
姜檀心嘴角一抽,她万万低估了戚无邪在力求乖张极致,特立独行,极尽人事这方面铺张造势的能力!
055 何为聘礼,狸猫太子
姜檀心嘴角一抽,她万万低估了戚无邪在力求乖张极致,特立独行,极尽人事这方面铺张造势能力。花船头前的船板上,有俩人举着两面厚实的大木牌,上头是烫金的大“囍”字,这倒正常,可令人奇怪的是上的东西,只见那左边的一块牌上,俨然粘着一张纸,那宣纸被风chuī得啪啪直响,上头似乎还写着那么不大不小的四个字儿……
姜檀心眯了眯眼,挪上去了几步,待她看清上头大字时,如当头一棒,不禁怒上心头,气盈肺腑,那耻rǔ的“任凭差遣”,那诡诈的出千之赌,他竟还好意思这般公之于众?!
眸色霍然,她沿着池边来回踱步,焦急着盼着花船早些靠岸,她好上去将那该死的卖身契扯下来!
自个儿心思自个儿知,她不知她的这番动作,落入别人的眼中是另外一番意思:人都以为是她心痒难耐,着急着想要见对食的新郎官儿,急得背手踱步,就差跳进池子里游过去了!
众人不由偷偷捂着嘴,扭头忍笑。
忍笑之声,如火烧浇油,她暗自发拧:这笔账她定要戚无邪来偿!
行至一半,那花船似乎是停了下来,它的周身让河灯包围着,明光熠熠,璀然生辉…… 正在此时,船仓里头突然明光暗下,灰淡一片,只有船壁上的夜明珠还幽幽发着光,照出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形轮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上一个绚烂,水中一波彩漪,这个人像是从星河的尽头缓步走来,踩着点点游移的红烛冥光,像极了地狱之底升起的幽冥鬼魅之光,水汽薄雾勾勒他的身姿,披星戴月,地府冥烟,他就是迫临人世的九重妖王。
徐步走上船头,戚无邪并未停下脚步,他从一块斜着cha入水中的木板上走下,一脚踏进了池水之中!
众人诧异,戚无邪是人是鬼?为何可以在水面上行走,如履平地?
随着他的脚步,池水涟漪一圈一圈晕开,他的脚下是一只一只浮在水面的青瓷漆盘,由暗卫潜在水下托举着,便这样一路拼去,成了一道供他行走的水上之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