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敬知道再瞒不过。将头套取下。可笑的大头娃娃下,是秦子敬俊朗的脸。
“没错,是我。”秦子敬道。他应该笑的,他拿到《皇城图》了,可是他笑不出来。一双眼中,是不亚于南烛的悲伤。
没错,是他。南烛陪着他看烟花。没错,是他,在她跌入山dòng的那一刹那跟着跳了下去。没错,是他,除非顶着这个可笑的面具否则没法靠近她!最可笑他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心在她身上。
小时候的南烛,长大后的南烛,一直都在他心里。好不容易能再次看着她,却不得不骗她。
有没有人知道,他比所有人都珍惜这躲在面具后的时光。
大头娃娃的头盔嘭冬掉在地上。笑意盈盈的头盔在地上摇啊摇,不知忧愁。
两个人相对无言,站在烛光中。寒风里的烛光明明暗暗,秦子敬的眼神黯淡。
南烛自嘲地翘了一下嘴角:“好玩吗?”
她问。
眼角有一丝泪光。
秦子敬的心被这句话活活撕开一道口。
“烛儿。”秦子敬垂下眼道,“我并不想这么做。我不想骗你。可是我……”
他的父亲,养育他长大的父亲,他能违抗吗?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南烛道,“秦子敬。我讨厌你。你走吧。拿着你的图,消失得远远地。”
秦子敬站在烛光里,俊脸yīn晴不定。他猛然抬头道:“烛儿——跟我一起走吧。”
走吧,这是秦子敬能想到的最好补偿。
也似乎是唯一能让胸口止疼的药。
南烛处境危险,如果回到自己的荫庇下,秦子敬一定不会让白絮伤到她。他,还有秦家,一定能护得南烛周全。
“跟我回家。我答应过你的。”秦子敬伸手道。
很多年前,南烛曾经伸出手。秦子敬说:“好吧,好吧。”两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那年,秦子敬已经是个帅气的小小少年,南烛还是个没长开的哭鼻子毛丫头。
毛丫头总希望牵着他的手。
可是如今,南烛却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秦子敬痛彻心扉。
他不该骗她。
如果,没有一开始就走错,那么她已经是他的新娘。只属于他。
“傻瓜。跟我走。只有这个办法了。”秦子敬道,“你处境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原来,说出了心里隐藏的话反而会更难受。
“危险,你是说白姐姐吗?”南烛淡淡地道。
秦子敬反倒一愣:“你知道?”
“白姐姐的讯息比飞雪楼还快。全王府都不知道沐王受伤的事,偏生她能无意间说出刺客的qíng况来。这不是很古怪吗?——我猜到了她,已经很难过。倒是没猜到你。你真棒。”南烛又是一笑。
秦子敬心又被割了一刀。他也很珍惜南烛的信任。南烛依偎在他身边的时光,他愿意拿命去换。可是,他不能背叛他的父亲。
“猜到又如何呢?我就顺应她的意思好了。我想明白了,如果我不顺应她的意思,怕是见不到二哥。你欠我的只是一方红色喜帕,我却欠着二哥一条命。”南烛淡淡地道。
“你这是飞蛾扑火。”
“无所谓。”
“你会死。”秦子敬道。二哥,又是二哥。这个该死的二哥几乎无处不在。他就有那么好?值得南烛明知是陷阱也往里跳?
“人,都会死。却不一定活过。比如说你。”南烛道。
秦子敬活着,却没为他自己活过。他被所谓的君臣之礼天理孝道束缚住,活成了一个牵线的木偶。享受着少年得志的荣光,线却握在他父亲跟太子的手里。
“跟我走。”秦子敬道。
“你能把画烧了吗?如果可以,我跟你走。”南烛问。
秦子敬紫衣一颤,头脑一热,将《皇城图》伸向摇曳的烛火。烛光下,紫衣袖又缩了回来。他道:“……不能。”
他不能背弃他的父亲。
“那我也不能。”南烛淡淡地笑着说。
南烛道:“好走,不送。”
秦子敬最终走了出去。满地的雪花,被北风卷起一地迷茫落寞。
回到居所。他打开图,一张纸却掉了出来。“不管你是谁,仍然谢谢你陪我的时光。”原来南烛回马车取图时还顺便写了一张纸条。那时的南烛,还不知道面具下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