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偏偏怎么也醒不过来,想要挣脱开他,身体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肩头有人轻轻拍着,耳边是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朝颜终于从可怕的梦靥中惊醒过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这才看清灯火下串珠芳辰的脸。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惶惶然地坐起身问:“刚刚我怎么了?”
芳辰道:“刚刚娘娘睡得似乎不安稳,奴婢们不放心进来看看,才瞧到您满头大汗。”串珠小声问:“娘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朝颜想起梦境里见到的那张脸,梦里的感觉分明是极为真实的,真实得就仿佛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东平王宇文晋磊,脑海里迸出了这个名字,一时之间身体竟是一阵瘫软。
奇怪,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梦见这个才见过一次的男人,还做了……做了这么羞耻的梦!
一夜的辗转,朝颜再无睡意,翌日,她很早就起身,照旧是卯时请安,杨太后这几日心qíng甚好,今日难得同她多说了几句话。朝颜告退出来,忽然就有一个面生的小宫女上前,飞快往她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低声道:“少卿大人要离开京城了,他想见您一面。”就快步走离。
杨烨要外调出京了?朝颜身子一僵,却又不能上前细问,心中默默思忖着,才一出得宫门,迎面就遇上了魏国长公主,只见魏国长公主在侍从簇拥下遥遥而来,身后还跟着宇文晋磊。
朝颜向长公主欠身问安,有意避开宇文晋磊若有若无的眼神,魏国长公主似乎对她印象极佳,少不得拉着手多说了几句,才与她告辞,朝颜含着笑,正yù转身离去。
“昭信娘娘。”宇文晋磊忽然微笑叫住了她,她警惕地回过身,就看到华服在身,俊美如神祗的年轻男子站在宫墙下朝她温和含笑,广袖逶迤垂下,衣摆被秋日的晨风徐徐chuī起,带着流云一般的皱褶。那人,那笑,如此风姿卓绝。
他的目光分明是极纯澈温和的,只微微一笑问:“看娘娘脸色,似乎昨夜睡得不好?难道做噩梦了?回去得让御医多开点安神助眠的药才好。”
朝颜心头霍然一紧,脑海里猛地浮出缠绵旖旎的梦境里这个人邪魅轻佻的脸,为什么这个男人竟像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似的?朝颜看着他幽深的眼瞳,那双眼睛里,藏着无数她看不明的东西,仿佛能将人的心神也瞬间吸嗜进去。
朝颜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竭力稳住自己心神,淡淡道:“王爷有心了。”
这一夜,纵使朝颜百般小心,夜里依旧又做了那个怪诞的梦。
晨起醒来时,她早已疲惫不堪,chuáng榻被褥纹丝未动,依旧是昨夜入睡前的模样,可是为什么,那个叫宇文晋磊的男人依然如一条毒蛇般窜进了她的梦里,邪恶撩拨,肆意放纵。
朝颜忽然觉得不堪重负,整整一天都是神思恍惚,出门时甚至惊了夜飒御驾,彼时huáng昏天色晴好,夜飒正同近来几位颇得宠爱的妃嫔自太掖池回来,茉岚离得他最近,依稀是边走边在说着什么高兴的事qíng,二人皆是神色欣然,一侧的年轻妃嫔们则陪着笑,一行人笑语欢颜自是热闹。
朝颜本yù绕路避开,哪知茉岚已经瞧见了她,便笑着道:“皇上快瞧瞧,前头是谁来了。”
适才还欢闹说笑的嫔妃们顿时纷纷噤了口,不约而同窥探着夜飒的神色,夜飒这才抬眼朝朝颜这边看来,便挥手挥退了随行众人。待到园子里静下来他才朝她走去,他多日不曾见到她,此时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看她心神恍惚的样子,不由皱了眉头,“怎么脸色这么差?”
朝颜并不在他面前提起梦靥之事,只寻思着道:“我母亲生忌将至,我想出宫去寺庙为她做场法事。”
果然,夜飒想也未想就否定:“宫里不是有佛堂么?怎么忽然定要出宫去?”到底他仍是不放心放她出宫的,半年前上京街头差点彻底失去她的那种恐慌他至今记得,在没有完完全全掌控她之前,他再不会大意地任她走出这四方宫墙。
听他回绝自己,朝颜倒也并无多大诧异,淡淡嗯了一声,“那好啊,皇上说在宫里就在宫里吧!”
十分温顺的语气,倒令他有些讪讪,思忖着这些日子她一直顺从沉默,难得肯开口向自己要求什么,却又遭否定。这般想着,终究改了主意,料定届时多派些人手把她盯着,她一个弱女子,常年关在深宫里,宫外举目无亲,又能逃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