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常晓chūn举着药瓶说,“我还不打算谈恋爱。”
护士长忽然变脸,拍板子说:“你们一个个都不给我面子是吗?我一个护士长说话就没丁点儿用吗?”
“嗯,一、二、三……”常晓chūn专心地数每种药的配比。
护士长在她耳边喊一句:“我就当你答应啦。”不等常晓chūn发表意见,护士长端起药盘走出去。
“哎——”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只好自己应付。当天,常晓chūn丝毫没打扮,想着到了那里和相亲对象说一下她的qíng况就走。
护士长说的悦华酒店,她基本只从电视上看过,平时连路过的机会都没有。这次沾了刘小卷的光,她能进去里面逛逛。
快到圣诞节,饭店里做了大红布置,窗玻璃上贴着大片雪花,她裹着羽绒衣坐在窗前,微微的喜悦,好像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窗前陆续停下几辆车,西装笔挺的男人们从里面走出来。她看到他们猜测哪一位是今晚相亲的人。
看得正起劲,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从车里下来进入她的视线。虽然看不见眼睛,但男人鼻梁的高度,他嘴唇的轮廓,他下巴的线条,分明就照时光的样子长的。
不论幻觉与否,她冲出去,却被侍应生一把拉住说:“小姐,你还没结帐呢。”
她不过点了杯果汁,掏出第一百的扔下。她再度追出去,门外却已经没有戴墨镜的男人了。她不死心,在停车场附近逛dàng,找不到,她蹲在车边,来一个人看一眼。
等到十点、十一点、十二点,饭店餐厅早就关门,停车场一排一排的车没有人来取。她失望了,敲了敲蹲麻的腿,打了车回家。
饭店六层,风贴着落地窗chuī过,戴墨镜的男人站在窗边看着出租车在夜色中闪过,他摘下墨镜,揉了揉鼻梁。
秘书敲敲门说:“时总,你的小杉树送来了。”
秘书眼中有促狭的笑意。
他点点头。秘书招手,饭店员工搬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箱子进来。
他指指落地窗前的位置。
员工依言放下,秘书给了小费。
他叫住正要关门的秘书:“文森,明天早上八点。准备好资料。”
陆文森比了个OK的手势,关上门。
门外,搬运工的大嗓门儿传来:“你们老板真奇怪啊,这么大男人还玩圣诞树。”
陆文森特有的带有三分笑意的声音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老板信基督,圣诞节对他来说是头等大事。”
房间里的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起封带,撕开,打开箱子,把包着锡纸的圣诞树抱起放在地上。
展开层层锡纸,一棵瘦瘦的冷杉伸展密密的枝叶。
清理掉地上的杂物,他取出早些时候送来的一整箱圣诞装饰用品。有小铃铛,小绒球,小雪花,小星星,还有被称作满天星的长长的串灯。
花了一个多小时在树上挂满装饰,绕上彩灯,cha上cha头,一棵完美的圣诞树在窗前熠熠生辉。
他有些累,开了罐啤酒,靠坐在窗边,欣赏他的杰作。
树上用来装饰的雪花,以及舞动着荧荧灯光,让他想起加拿大的冬天。
为了阻止自己去见她,他把自己扔到遥远的国家,进了安排好的大学,每天搂部就班,独来独往,安静而绝望。
加拿大很喜欢下雪,冬天寒冷又漫长。圣诞节过后的第三个晚上,家家户户在温暖的屋中享受欢聚过后的安宁,留下一条条清冷的街道,他一个人走着。
地面的积雪被清理,堆积在路两旁。他手中握着从图书馆打印回来的资料,准备回宿舍先喝杯咖啡再洗热水澡。
路边除了积雪,还堆放着各家清理出来和杂物。他走过的时候,一棵光luǒ的杉树孤孤单单地躺在废木料之间,身上压着两把残破的椅子。
他心忽然就抽痛起来,腿也挪不动了,抓着围巾往下拉了拉,呼吸才顺畅了点儿。
他走过去,推开椅子,踢开门板,抓住杉树它一把拉了上来。光溜溜的树,又瘦又长,他一只手就能抱过来,手掌、下巴、脖子,凡是能贴紧杉树的地方都紧紧贴着,不让它寒冷。
他把树抱回宿舍,买了很多圣诞星星和绵袜子挂在上面。一整晚都在做这件事,他拎着两个绒球问它:“你喜欢红色还是蓝色?”然后为它挂上红色的绒球说,“我知道你喜欢蓝色,但是红色比较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