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再追问下去就不得潇洒了,我最记得小时候跟一个中年男人同车,他唬我说车子半小时才开出一班,我很懊恼,要下车,他就怪我不够潇洒。当时我心想,同你这个糟老头同车半小时?那还不闷死?潇洒也得找对象呀。"我停一停,"现在我是不在乎船往哪里开的。"
裘不出声,默默握住我的手。
船的速度并不慢,却还足足驶了一小时才到。
这根本不是长洲附近。
裘为什么不照实说?
船夫把行李jiāo给我们,便把船开走了。
"这是哪里?"我问裘。
"桃花岛。"
我笑:“桃花岛凶险得很呢。"
他担起行李,与我向山上走去。
山高处只有一幢木屋,倒是很整齐。
我惊异问:“只这间屋子?整个岛只有这幢屋子?而你祖母就一个人住这里?"
"胡说,山坡后是村庄,有好几户人家。"
"呵,"我又想起,"电呢?没有电?
"没有电。"
"没有电灯、电话、电锅?"
"是,也没有熨斗、chuī风、冰箱、电视,什么都没有。"
"老天,"我格格地笑,"别有风味。"
裘忽然问:“你不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反问,"我应当害怕吗?"我凝视他。
"到了。"他向上一指。
我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间木屋像是临时搭起来的,门一推就开。
"祖母呢?"我问。
"年纪大,不喜见人。"裘说,"跟她的猫同住,"一边便把我的行李搬进屋子里去,"你是这间房,她在走廊另外一头。"
那扇门关着。
我的房内有一张铁chuáng,罩着帐子,也有书桌跟椅子。
"你呢?你住度假营哪一角?"我问。
"客厅。"他说,"睡地板上。"
"你心qíng很沉重啊,不像来度假。"
"过数日就好了。"
"厨房在哪儿?"我问,"够食物吗?"
"满坑满谷,你过来瞧。"
我去一看,那是些罐头,算了,谁打算到这里来吃法国大菜。
"什么炉子?"我问。
"火油,"他说,"没有煤气,所以你要当心。"
"我要当心?gān嘛要我当心?"我追打他,"我有答应说天天煮饭吗?"
"才那么几天,忍耐忍耐。"他握住我拳头。
一切设备倒还齐全。
我打开箱子,除了一大堆书报杂志,还有简单的画具,裘待我真的周到,趁我睡觉,他去办货,他还带了一整套的钓鱼工具。
"这个岛到底叫什么?"
"钓鱼台,这你总听过吧?"
我没好气,摊开地图,"指给我看。"
"反正你cha翅难飞,"他声音低沉,"没船没路,你走不了。"
我一怔,随即笑,"你祖母也在,我怕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走廊另一头传出,"约瑟,约瑟,你来了吗?"夹杂着猫的叫声。
裘拍拍我的手,"我过去一下,你收拾收拾,屋后有一口井,学学打水。"
他向走廊那头走去,推门进房。
打水,我想,怎么个打法?我跑到屋后,果然看到一口井,而山下也确实尚有相似的几间屋,远远还看见人家养着jī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