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这个颜色_作者:亦舒(64)

2017-03-15 亦舒


    「我想不,爹确是想念她。」

    「记得那么遥远的事,真不容易。」我说:「他那么忙,生活过得那么丰富。」

    「现在他最后一个希望也要幻灭。」齐家惋惜说。

    「但籍此我认识了你,一切是注定的。」

    齐家微笑。

    我说:「我以为你爹会指着我骂:臭小子我不准我女儿同你这里人来往;多刺激,然后我可以指着他回骂:我不稀半你的臭钱。」

    「这一切在十年前都发生过了。」

    「是乐基的父亲?」我问。

    「是。」齐家的眼睛看着远处。

    「多么不幸。所以爱qíng也许只是平安温馨的好,你说是不是?」

    她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我:「你决定了?」只有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

    「完全决定,百分之一百决定。」

    乐基说:「妈妈,我累。」

    「我们要休息。」齐家说。

    「你住哪里?」我问:「我送你。」

    「在你楼上,二O六一室。」

    我们大笑。

    那一夜,我原以为可以睡得很好很好,因为第二天要与齐家出去玩,我们约在中午。

    也许旅途大疲倦,我竟没有依时醒来,电话铃剌耳的响,我还以为是齐家来催我。

    一看钟,下午一时,我满腹道歉的话要向齐家说,但电话里的声音是妈妈。

    「妈妈?」我跳起来,瞌睡虫全部跑脱,「你如此气急败坏,是gān什么?」

    「忻jú泉,他——」

    「他怎么?」我问。

    「他打电报给我,说他正在途中。」妈妈的声音非常惶恐。

    「什么途中?」我一时弄不明白。

    「他来看我,飞机傍晚七时抵达。」

    好老小子。这么快,昨日中午我才与他在这里见过面。难得他五十多岁的人追起异xing来勇猛不减当年,终于拿出诚意的表示来了。

    「我怎么办?」母亲亦彷徨得似一少女。

    「大哥呢?他不是主意最多?」

    「他不在。」母亲声音中有一丝高兴。

    「到什么地方夫了?」我讶异。

    「乔治王子镇。」母亲说。

    咦,事有蹊跷,他到那里去gān什么?

    「几时回来?」我又问。

    「没说,可能三两天。」

    「妈妈,那么你真是一个人了,你自己决定吧。」

    「这……彭年,真是的,我与他有廿多三十年没见面了。」

    「到飞机场去接他。」我建议。

    「什么?」妈妈犹疑。

    「朋友之道,原应如此。」我提醒她。

    「应该有接他的人吧,他在这里亦有生意……」母亲说:「我何必多此一举。」

    「一个女人过份矜持就小家子气,有失大方。」我又说。

    「去接他?」母亲的心内显然有十五只吊桶。

    「现在先去做头发,看该穿哪件衣服,你自己定夺吧,我马上订飞机票回来,再与你联络,你自己保重。」

    「彭年,彭年——」

    「记得自然一点。」我挂上电话。

    房门嘭嘭嘭响起来。

    我去开门,是齐家。

    她一面孔惊奇,「彭年,我爹赶到温哥华去了。」

    「我知道,我妈说他于今夜七点钟可以抵达。」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痴心。」齐家说。

    我微笑,我们都似外公,低估了这位有洋人血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