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景澜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便着人宣了风花进来,风花一进殿就感受到从雪花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悲哀的气息,甚至都没有给皇上请安,风花疾步跑到雪月面前,抬手轻抚上她迅速憔悴的脸,雪月抬头困惑的看着她眼前的人,良久,她才不确定的问到:“风花?”
风花微笑点头,眼睛里却是浓浓的疼惜。
“风花?”雪月再次不确信的喊到,她抬手抚上风花俊毓的脸,嘴角虽含着微笑,雪月的眼泪却再次滑落。
风花抬起左手握住脸颊边雪月颤抖的手指,右手放在雪月的头顶温柔的抚摸着。
“风花……”雪月大声的喊到,并扑进风花清香gān净的怀中,搂紧风花的腰,贪婪的呼吸着属于风花的味道,雪月似哭似笑的断断续续的喊着:“风花、风花、风花……”
风花只是微笑着轻拍她的后背,给予她最大的支持和安慰。龙景澜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圆桌边,他却觉得自己和这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千重山、万重水,永远都走不到一起,这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仿佛处在一个别人无法介足的世界,龙景澜平静的心底突然涌起一丝涟漪,他想知道如果让他们站到一个永远都无法在一起的位置上,这两个人会怎么活呢?暗暗握紧拳,龙景澜轻抿一口杯中的香茗,嘴角带着玩味的微笑,他站起身离开。
雪月是在风花的怀中睡着的,再醒来时,风花已经不在,红衣端着清粥进来,红着眼眶说:“娘娘好歹吃了这碗粥,娘娘就是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公子,公子何时为人下过厨?这粥可是公子摇着扇子,忍着厨房里的闷热,一眼不眨的守候在炉边看着煨好的,看你吃不吃!”红衣说到最后,竟愤愤的瞪了雪月一眼,雪月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甜甜的说:“就知道只有红衣心疼我!红衣真好!”
“哼,奴婢可不敢当,奴婢没有公子那么大本事能将娘娘救回来,也没有公子这样的心思,全心全意的为娘娘做吃食,哪天娘娘再任xing一次,奴婢没了主子,倒自由了!”红衣说着眼圈又是一红,眼瞅着就要掉下眼泪。
雪月讪讪的一笑,悄悄吐吐舌头,便拿起勺子安静的吃粥,嗯,仿佛连这粥里都融入了风花的味道。一旁的红衣眼角余光扫到她调皮的小动作,竟不由破涕为笑,雪月一见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倒是笑声连连愁渐消。
日子就这样缓缓的过着,皇上偶尔还是会来留宿,一切仿佛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当雪月的目光扫向室内挂的那副画时,她才会渐渐收起微笑,就那样撑着脑袋看着画发呆,红衣见过几次后,便无奈的摇摇头走开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雪月只是在惠妃逝去前和她谈笑了一个上午,可惠妃死后,雪月却像疯了一般的哭,甚至还大病一场。
没有人知道,只有雪月自己知道,她送给竹新枝的冷金宣纸,最上面的那一张,被她涂了薄薄的一层药粉,虽少但药xing却极重,她知道不管是谁见到那么光滑jīng美的纸张都会忍不住的用手去触摸,何况是竹新枝这样喜爱画画的人呢?那其实只是一种及稀有的补药,雪月小的时候身体不好,茹妈妈曾经得高人赠药,才让雪月能够得以续命,这药得来稀有,无人知晓配方,只知道它是一种雪白的散发着幽香的药丸,需要用寒冰镇着,高人说这药叫凝香丸,只是这凝香丸却万万不能与一种熏香相遇,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竹新枝爱点熏香,犹爱迷迭香,偏偏迷迭香就是那种不能与凝香丸相遇的熏香,两者一旦相遇,轻则令人昏睡不止,重者夺人xing命。雪月原本只想让竹新枝昏睡的,可是那天竹新枝为她作画的时候,闻到的,触到的凝香丸药粉都太多,偏偏那天下午,她的屋里熏了整整一下午的迷迭香,所以,当夜,她就病发了,隔天早上便匆匆离世,带走了她对皇上的爱,也带走了雪月那颗纯真烂漫的少女之心。
惠妃竹新枝的死去,也宣誓着户部尚书竹岛的没落,皇上大刀阔斧的挤掉了竹岛,换上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可怜竹岛带着一颗丧女之痛的悲哀的心,终于在一天的早朝上向皇上提出了希望告老还乡的请求,皇上一番客套的挽留之后,便一边感慨惠妃无福,一边吩咐礼部拨出厚礼奉送竹岛回老乡。
这一天,正是竹新枝的头七,雪月听到前殿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停下逗弄翡翠的手指,这只她从皇上那里求来的竹新枝生前养的鹦鹉,正无知的歪着脑袋看着她,雪月渐渐隐起微笑,想那个至死都还在惦记着皇上的可怜女子;想那个一脸漠然的对她说:“朕给你三天时间,你给朕除掉竹新枝。”的君王;想那个微笑着认真为她作画的高雅女子;想那个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来她这里就寝的无qíng男子,雪月突地笑了,笑竹新枝的傻;笑皇上的冷;笑竹新枝的痴qíng;笑皇上的无qíng;笑竹新枝的微笑;笑皇上的冷漠。笑着笑着,雪月却笑不出来了,嘴角微微垂下,眼圈泛红,似乎随时就会落泪,可雪月却没有,她只是缓步走到院中,站在满月的银辉下,她对着皇陵的方向遥遥一拜,继而踮起脚尖,甩开水袖,雪月望着天空低声说:“雪月仅以此舞恭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