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流年_作者:隔轩听雨(26)

  “不叫哥哥,那叫什么?”

  这次,男生一定是笑了,语气中带着点迁就式的甜味:“我名字是什么,你就叫什么呗。”

  隐隐约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女生突然觉得脸上发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抽出手来,还想再道一次别。

  却在称呼上卡住。

  有些懊恼,莞尔索xing低低嘟囔道:“走了。”

  转身合上门,停也不停的跑回了屋。留下男生一人矗在黑暗里,孤零零瘦长一个影子。

  那之后,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见面的次数蓦地少了起来。偶尔一起吃饭,或者在门口相遇,她gān巴巴的举起手,说一句“好”、“你好”,任何称谓都省略。

  男生只是不曾察觉一般的微笑,转过身去却是稍为黯然。

  渐渐的她总会习惯,安宸这样安慰自己。

  慢慢他也就忘了,姜莞尔如此没心没肺。

  黑色六月,高考,填志愿,异地求学。这些人生的必经阶段,在安宸这样家世的人看来,不过风也似的倏忽而过。

  果不其然,他要去欧洲上学。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莞尔妈妈说的若无其事,女生却差点被馒头噎到天昏地暗。水也顾不上喝一口,套着拖鞋就跑去敲他家的门。

  “哎呀,莞尔,什么时候从凤凰回来的?”开门的是安宸妈妈,卷发上罩了个发套,显然正在清理卫生。

  女生踮着脚走进屋里,家具已经所剩无几,地板茶几上全是gāngān净净。安宸妈妈指点着钟点工搬这搬那,一边还朝楼上指着:

  “安宸在收拾他的东西,莞尔你上去找他就好。”

  女生乖顺的答应,脚踏在楼梯上,竟会有胆怯的感觉。

  十年了,他牵着她,从这里走上走下,走进走出。

  十年的日子,就这么走到了终点?

  男生没有关门,两条长腿弯曲着,拉扯chuáng下的箱子。听到她的脚步,蓦地停了动作,转身,站起来。

  “莞尔。”他看着她噙满了泪水的双眼,叫了一声,就再接不上下文。

  就这么相对站着,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着她。她垂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块儿。

  “我去英国留学……也不是不回来,再说,你以后一定会去找我。”这是两家事先的约定,男生知道,女生还毫不知qíng。

  姜莞尔哪里听得见他解释什么?胡乱摇起头来,马尾辫甩的左左右右好不委屈。嘟着嘴,话也说不清楚:

  “你走了,谁陪我下学?”

  “你走了,谁在窗台上陪我喊话?”

  “你走了,谁把石榴树上最高的果子打下来给我吃?”

  男生紧抿住嘴唇,脸上的轮廓也开始颤抖。上前一步,想牵她的手,却被她一掌甩开。

  进退两难间,女生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他圈住。姜莞尔小小圆圆的脑袋,使劲顶在他怀里,终于“呜呜”大哭起来。

  “安宸哥哥!安宸!你别走,你别走!”

  那是印象中,她唯一一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最后一次。

  简单两个字,他那么坚持,却什么魔力也没有。

  他还是走了。

  那天,姜莞尔没去机场送行,而是在母亲的长吁短叹里坐在窗边发愣。

  后来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发发电邮,打打价值不菲的国际长途。

  女生曾以为,那种暖暖的难以割舍的感qíng,总有一天会演化成爱。然后他们如了家长们的意愿,执手走上铺满红毯的殿堂。

  直到遇上仲流年。

  姜莞尔才明白,原来温暖的东西不一定是爱qíng。

  相反的,有些爱可以让你绝望,让你冷若寒冰。

  却依旧yù罢不能。

  “安?在做什么?”金发蓝眼的法国女郎笑盈盈坐在中国男子面前,问的有些唐突。

  安宸从明信片里抬起头来,好看的眉眼温温一笑,流露出回忆的味道:

  “给我中国的妹妹写信。”

  “你有妹妹?”女人挑挑眉毛,问的饶有兴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妹妹一定也是个美人。”

  男人轻轻摇头,眼神中的宠溺却又加深了一层:“我们没有血缘的。但她……的确很漂亮,越来越漂亮。”

  向后靠上椅背,安宸拿起写好的明信片,冲着太阳举起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