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蚀_作者:亦舒(58)

2017-03-15 亦舒


    ──再见。

    “不不不,你不要走。”

    她把手缩回。

    我身后有人吆喝:“喂那醉汉,还不回家?”

    警察在gān涉我游dàng。

    她就在我一分神间消失。

    我又恢复了信心及正常生活。

    过数日,再约女友出来见面,她真是个深明大理的好女子,一句埋怨都没有,只表示能见到我真高兴,这时才发觉,她对我的感qíng有多深。

    我们倾诉过去那段日子的大事琐事。

    她更成熟更明理,我爱慕她,愿她成为我孩子的母亲。

    说也奇怪,她的七分睑真像一个人,不过我不会告诉她,我只默默欣赏。

    我们中间再也没有障碍,几个月后,便决定结婚。

    一切都在预言中,一切都没有令我失望,生活终于不再令我伤心,给我应得的报酬。

    我在公司升了职,妻生下孩子,继续工作,孩子jīng乖伶例,妻对我爱护敬重,我尝到人生甜实的光明面。

    一日做梦,见到母亲,她脸上孤苦的表qíng已经消失,一睑和详,正与我孩子玩。

    醒来呆半晌,甚觉宽慰。

    孩子扑到我chuáng上,同我说:“昨夜我见到奶奶,我与奶奶玩。

    我呆住了。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幻,而绿衣女,你又在何方,唉,真不知道这个故事!有谁会得相信,我甚至不晓得她的名字。

能见到爱吗

    一进候诊室,刘姑娘便迎上来。

    “病人在等你。”

    “今早我没有病人。”

    “是张大夫介绍来的。”

    张大夫是我师傅,顶顶大名的国手,至今两袖清风,因为从来不曾自资开过诊所,一直在政府医院服务。

    他只有一群佩服尊敬他的徒孙,我是其中一名。

    “他怎么说?”

    我缄默,向刘姑娘点点头,推开门进去。

    一眼看见女病人伏在我书桌上。

    一头黑发梳著光洁的髻,身上衣服并不显眼,但看得出是最名贵的料子,最典雅的裁剪。

    她的手袋在一旁,小格子黑鳄鱼皮。

    我心底想:但是病魔却一视同仁哩,管你有无品味、权势、财富。

    关门的声音惊动她,她抬起头来。

    是位四十出头的女士,面貌娟秀,如果认真打扮起来,一定还可以艳光四she,但此刻她脸容憔悴。

    很明显,她qíng绪已进入歇斯底里。

    我不怪她。

    谁听见自身患了癌症还能谈笑风生。

    我趋前,“贵姓?”

    “我姓乔。”

    “乔太太。”

    “乔是我自己的姓。”

    她的声音苦恼万分,面孔上所载之愁苦像是要随时满泻出来。

    这种表qíng见太多了,有时真认为做医生不好过,成日便对牢痛不yù生的病人。

    “你由张大夫介绍来?”

    “是。”

    “可否说一说qíng况?”

    “一日淋浴,发觉左胸有一粒核,随即去看张大夫,经过诊治,发觉是癌。”

    乔女士说著痛哭失声。

    我叫刘姑娘入来。

    刘姑娘拍她肩膀安慰,给她一杯茶。

    我问:“病历转过来没有?”

    “在外头。”刘姑娘说:“张大夫说找过你两次,昨夜你不在寓所。”

    昨日我出去吃饭,深夜才返。

    “乔女土,我看过记录才说。你放心,治愈的百分比是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