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叫玫瑰的女孩子也就很狠了,竟如此làng漫。
如果这两个大学生知道她并不稀罕论文,也许就气得吐血了,她并没有把这两本东西带走。
我犹疑了,终于把它们收了起来。
我躺在chuáng上抽烟。
玫瑰,她长得如何?
我应该努力的翻壁橱,也许可以找到她的照片。
我跳起来,继续翻出了一大堆录音带,不过是世面上的流行歌曲,有空时我也可以听听。
我拨了电话给黎。我问:"你知道一个叫玫瑰的女孩子?"
黎想了很久,"仿佛有这么一个人,做什么?"
"长得如何?"
"我不记得了,家明,你别问我。我与这一班表弟表妹没有来往,他们比我年轻十年八年,作风大异,他们开跑车弹吉他,混外国人,上酒吧,无所不至,都是阿飞,女不像女,男不象男,我见了避之惟恐不及,敬鬼神而远之,你简直问道于盲。"
"但是这个叫玫瑰的女孩子——"
黎说:"对不起,家明,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问我老婆吧。你找玫瑰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只是好奇。"
"你问我老婆吧。"
我只好又去烦黎太太。
"玫瑰?"她说,"我不清楚,他们都弃中文名字不用,我哪还记得他们的中文名字?他们都是咸字辈的,像黎,便叫咸诚,黎的弟弟叫咸谦,多好的名字,祖宗自有番意思,谁知道被他们都弃了不用。玫瑰?真象舞女的名字,老天。"
不得要领。
我倒喜欢玫瑰这名字。
玫瑰本来是很美丽的花,就因为又香又美,才沦为俗艳,过分雅俗共赏不是幸福。
壁橱里有一格挂了几件她的衣服。一件真丝的衬衫,十号,袖子象蝴蝶,紫红加黑花的。一套睡衣倒很老实,缄布碎浅蓝点子,一条七拼八凑的牛仔裤,一件粗毛衣,都不要了。
再翻亦翻不出什么来。
衣橱里挂着gān花包,有一种异样的糙药香味。
浴室里有毛巾浴巾,都是一色的黑白花纹,我叹口气,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呢?怎么样的?
我渴望见她。
见到了她,我会怎么做呢?我也不知道。
她这样的个xing并不是我的对象,我高攀不起。我只是普通人,想着普通人想的事,做着普通人做的事。但是我想见她。
好笑的是,我做梦居然见到了她。她是一个秀发如云的女子,纤瘦但是长得相当高,身材很好,不大笑,面孔上有一种忧郁,穿着真丝的衣服,在风里跟我说:"我以后是再也不回来了。"
我默默的看着她,然后闹钟响了,我就醒了。这样的梦大约是làng漫之至的。
周末跟几个朋友出去,很不是味道,那几个女孩子很普通,坐在一起比钻戒比手表,比衣服比男朋友。突出的女孩子并不戴钻戒手表,她们突出,她们不与人家比。
我闷了一个晚上。
在英国还有什么节目呢?不过是看场电影吃顿中国饭再去跳舞。大概在香港也不过如此。他们还带着麻将牌,预备随时来四圈。
我恨恶麻将,第一个感觉就是:中国险些失在日本人手里,就是这一gān人累的,一样是赌,牌九就豪放,鹘子灵巧,甚至字花也有字花的幽默,就是搓麻将,不知为何这般恶俗,不可饶恕。
我对黎发表过我的意见。
黎说:"家明,做人本来要顺俗。"
"我还是gān脆死了。"
黎太太说:"家明就是穷清高,你当心过洁世同嫌,已经有人说你不合群,你看你越来越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