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眼疾」痊愈的时候,美莲对我益发冷淡了。
天气转凉,枫叶开始转红,我们在一起,曾经有过好时光。
为了她,我连暑假都未曾还乡。咪咪的信充满讶异:「……我以为一到六月三十
号你便会扑回家,谁知你竟没有回来,你不是恨恶温哥华吗?」
在我生日那天,美莲约我在温哥华酒店的森林厅吃饭,那是个好地方。
我知道她有一篇演辞要说。
果然,酒过三巡,她开始了,先清一清喉咙,她说:「家盟……」
我很紧张,幸亏我一向具听天由命的格局,眼睁睁的看牢她,听她发挥意见。
「家盟,从头到尾,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吗?」我轻轻问:「我是那样的一个蠢小子吗?我不见得会胡乱爱上
比我大的女人,我并不需要母爱。」
她词穷。
「……不外是你后悔了,」我说:「因为社会的压力,你不想与一个少年恋爱,
你的潇洒是表面的……我原谅你,人不能单为恋爱而活。」
她沉默。
「美莲,其实我俩大有可为,你何必为这七年的年龄差距而耿耿于怀?」
她双眼微红,「你不是我,你不明白。」
我叹口气。「你是怕将来,是不是?将来当我三十五岁的时候,你已是老太婆
了……女人就这样,专门担心虚无飘渺的事qíng,你应该好好把握现在。」
她说:「我要与关订婚了。」
「那老头子已有五个儿女,他不愁寂寞,你何必去cha上一脚?要结婚,也不急于
一时,慢慢挑个合衬的人物。」
她一怔,「你忽然长大了,家盟。」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因你的缘故,我忽然长大了。」
她说:「我要与你说的话,到此为止。」美莲说。
「喂,极光仙子,笑一笑,今天是我生日。」
她哭了。
我把她搂在怀里。一个女人总是一个女人。
那天以后,她尽量避开我,我染上了吸烟的恶癖。我真的长人了,并没有自bào自
弃,仍然努力功课,课余也参加同学间的聚会,随时可以结识大把女孩子,但总有点
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我在给咪咪的信中提及翁美莲,咪咪很了解。她写道:「我与你之间始终有青梅
竹马,兄弟姊妹的感qíng存在,真正的男女间恋qíng似乎有别于此,你不必对我有责任感,
我很乐意做你们的好妹子。」
我感动,谁说这世上没有红颜知己?
我将信影印给美莲,我加一句:「年轻的人也可以有成熟的态度。」
信如石沉入海。
如果她嫁给老关,那么我注定要受失恋之苦。
树叶落得光光的,我缩在暖气宿舍中看电视,有一套安东尼柏斯与英格烈褒曼主
演的旧片,改编自沙岗的同名小说「你喜欢勃拉姆斯吗」,女主角因自觉比男主角年
长,始终提不起勇气跟他走,我观了此剧非常有共呜,有苦说不出,深深的抽着烟。
我知道美莲是矛盾的,这是她的抉择时分,我不应去骚扰她,但终于拨了一个电
话过去。
她居然在家。
「好吗?」我苦涩地问。
她开头没把我的声音认出来,后来觉察到,又呆了一呆,电话中一片死寂。
「家盟?」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