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问。
“不外是一次露营,或是一个讲座,甚或亲友介绍的都可。”
“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我又问。
“你既想知道,当时又何必避席假作大方?”妹妹笑。
我就是这么幼稚。
妹妹又说:“我想没有什么话说,不外是拒绝他。”
“你怎么知道?”
“不是说刘某的双眼都红了吗?”
“他们已经论到婚嫁了?”我问。
“不知道,我想不会吧,出家做修女,不是立时三刻可以下决定的。”
“真神秘。”
而且现实生活中的事神秘起来,根本没错,永远得不到答案。我所以喜欢看侦探小说,因为是非黑白有朝会得水落石出。”
我问妹妹:“她到底为什么出家?”
“上帝的恩召。”
“我不相信。”
“蓉蓉从不说谎,你不该这么说。”
“她的确没有说谎,但也有许多事瞒着我们。”
“她没有必要什么都对人说。”
“她现在见到我,一直淡淡的。”
“格于身份,她不能再同你疯。不要说她是修女,就算出了嫁,在长辈面前,也得端庄一点。教师当着学生,职员当着老板,都不可太过放肆。”
妹妹就是这样玲珑剔透。
我仍然气,觉得被欺骗,我的事,她都知道,她的事,我一无所知。
刘靖基回澳洲之前,又来看我,向我道谢。
看得出他很不开心。
我安慰他:“你还年轻,前面有很多路等着要走,路上有许多风景。”
“蓉蓉呢?”他反问:“她怎么甘于过这种生活?她此刻的路是透明的,从这里一直看到终点,清晰无比,多么闷。才廿二岁,怎么熬?”
我说:“对她来说,并不是煎熬。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
“古佛青灯的日子……”
“现在做修士也得参予社会,不愁寂寞,所差的只是结婚生子,但很多人决定抱独身主义,不做修士也没有婚姻生活。”
刘靖基无话可说。
我也没有再问什么。
最后刘说:“蓉蓉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我为她庆幸。”
我说:“她已是德肋撒修女,现在不需要我了。”目前她当然有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
刘与我道别。
我同妹妹说:“将来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来找她。”
“不会了。”妹妹预言。
还有些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我无意刺探友人过去的秘密,渐渐也同意“人各有志”这四个字。
我开始新生活,结识新朋友,接触新阶层的事物。
与蓉蓉疏远后,时间较多,与新朋友来往,也觉松动。
有时无意中,会与他们谈起蓉蓉。
“──我那时候有个朋友,她说……”
“是,我朋友蓉蓉也这么说。”
“我朋友蓉蓉告诉我的。”
新朋友都说:“有那么一个朋友,当今也算难得。”
“是,我们不是吃吃喝喝的朋友。”我答。
如果她不是做了修女,我们的子女会成为好朋友。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的子女会得进一步恋爱结婚。
现在一切在她身上终止,出家成为修女,一切常人的习俗便与她无关。也许我太消极才会有这种看法。
日子过去,我也渐渐忘却我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