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先生看到你安然成长,非常高兴。”
电梯门一打开,已经有秘书在等。
把诺琳迎进办公室,一个穿深色西装的中年人走出来,神qíng有点焦急,看到诺琳,忽然笑了。
诺琳完全知道他是谁。
她到这时才知道她的浓眉原来继承自父亲。
他安然无恙在世。
诺琳静静看著这个人,是他令母亲背著一辈子的创伤吧,出乎意料之外,她却没有恨他。
电光石火之间,诺琳想起了母亲常听的那首歌: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我比你难过,难过。
他真的难过吗?
邓兆峻咳嗽一声。
可是诺琳比他更先开口。“请不要让家母知道,我见过你。”
邓兆峻答:“是,我明白。”
诺琳猜想他那样的身分,早已不必用这种口气及字眼说话,忽然讲了这许多“是”字,一定不惯。
诺琳笑出来。
邓兆峻冲口而出:“你好像母亲。”
诺琳答:“我原是妈妈的女儿。”
“也像我。”
诺琳不予置评。
“对不起,诺琳,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诺琳却十分公道,大方地答:“这倒不见得,我生活非常宽裕,在同学中毫不输蚀,想必是你在经济上妥善照顾的缘故。”
邓兆峻见她如此明白事qíng,显然与他原配子女的态度完全不同,不禁深深感动。
“你没有尽全责是真的。”
“多谢你谅解。”
诺琳答:“不客气。”
“小时可想念父亲?”
“破碎家庭日增,小朋友们也都很明白事理。”
“你母亲怎麽说我?”
诺琳沉默一会儿,编了一个白色谎话。“说你出门了。”
“你没追究?”
“头是不懂,到了十一、二岁,知道事有跷蹊,不想令母亲难做。”
“你是好孩子。”
“家母是好妈妈。”
“最幸运是我,无端端得回一个女儿。”
诺琳看著他。
“诺琳,你恢复姓邓吧,你母亲一直没有嫁人,无端端自称关太太,真正奇怪。”
“你似乎欠她一点qíng。”
邓兆峻抬起头,想了一想,然後很肯定地说:“不,我欠你,不欠她,我同她双方是成年人,後果自负,分手之际,我已尽力做得最好,我也付出代价,最後我未能挽回婚姻,并且失去子女对我的信心。”
诺琳不语。
“毕业後回来帮我。”
“届时再说吧。”
“我请求你与我维持联络。”
“这个我可以答应。”
邓兆峻松了一口气。
他自抽屉中取出一只首饰盒子。
诺琳连忙说:“我什麽都有,不收礼物。”
“且打开看看。”
诺琳只得打开盒子,一看,大喜。“你怎麽知道我喜欢米奇老鼠表。”立刻戴上。
临走时又叮嘱:“别让母亲知道。”
回到家,关太太自牌桌上转头来讶异地说:“诺琳,你脸色为何煞白?”
诺琳摸著脸,半晌才说:“不舍得离开妈妈。”
“是,明天要走了。”
诺琳走到一角去扭开收音机找老歌听,找来找去找不到,正yù放弃,忽然听到蓬拆拆蓬拆拆的鼓声,是首跳舞音乐,女歌手缠绵地唱:“你问我为什麽掉眼泪,难道你不明白是为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