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至深至黑的回忆,轻易不肯示人。
张家骏是朱智良大哥的要好同学,一直在朱家出入,她第一次见张家骏,才十一岁。
她一直都仰慕他。
人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难讲。
常chūn看朱女的表qíng,已明白了三分,喃喃道:“真不知道张家骏有什么好处。”
忽而想起她应当比谁都清楚,不由得窘得咳嗽数声。
张家骏的优点是尊重女xing,从不与女人吵,无论对方多么无理取闹,他总肯忍让,老是说:“女子要吃生育之苦,男人非迁就她们不可”,一直低声下气。
并且他慷慨。他没有钱,但是有多少掏多少出来,身外物即系身外物。
他又乐观。生活上出了纰漏,对他来说,都轻描淡写,笑嘻嘻一句:“没关系,蚀了可以再赚,吃亏即是便宜”带过,统统无所谓。
他又懂得享乐,会吃会笑,跳得一身好舞。
想起来,真不复记忆,是如何与他分的手。
也许,是常chūn想他长大,而他不愿意。
这是常chūn的错,她如果希望嫁一个年少老成的人,就不该挑张家骏。
像他那样xing格的人,分居后当然少不了异xing伴侣,冯季渝与宋小钰,可能是冰山一角。
这年头有风度的男xing实在如凤毛麟角,张家骏受欢迎,自有其因。
当下朱律师说:“我替你安排。”
朱律师有的是办法。
朱女在处理这件大事的时候,常府可没闲着,那小宝宝搬来了。
没想到会那么简单,只得一袋小小行李,打开一看,几件随身衣服。
常chūn问那菲律宾保姆:“就这么多?”
那女佣狡狯地笑,“你们这里不是样样都有吗。”
说得也是,小毛巾小被单、小衣服小鞋子,还有各种毛毛玩具、音乐盒。
琪琪不久之前刚脱离幼儿阶段,剩余物质无数。
那小孩只带来一只洗得发白的兔子玩具。
琪琪说:“妈,看它多可怜,兔子少了一只眼睛,替它钉上去。”
琪琪简直就把这个妹妹当作一只大洋娃娃。
常chūn问准了孩子的吃食习惯,便放那女佣走。
一看,那孩子已在小chuáng内蜷缩着睡着,一只小手摸着头,另一只小手放嘴里啜。
幸亏不是亲生,幸亏稍迟可以还给人家。
瑜瑜是个被训练得十分乖的孩子,醒了,坐在chuáng上默不作声,有人张望,她马上会笑,让她到地上,独个儿走来走去,累了坐窗边,像个大人似眺望风景。
琪琪似她那般大时,顽皮似小魔鬼,难服侍,爱不住尖叫,需要全副jīng神应付,并且已学会自己选择衣服。
可见是环境造人。
晚饭有孩子们爱吃的ròu丸,常chūn夹一个放瑜瑜小碗中,那幼女对常chūn笑,常chūn只觉心酸。
问她:“你会自己坐厕所吗?”
她懂得点头。
冯季渝自医院来电问qíng况,千恩万谢,不住自责,常chūn一味安慰,电话忽然沉默,常chūn知道对方哭了,掩着话筒,不想人知道。
“心qíng这样坏,对孕妇无益。”常chūn这样忠告。
第二天,常chūn迟出门,因雇佣介绍所派了女佣来见工。
常chūn留下她实习一天。
公寓里忽然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显得挤迫。
可是有了新鲜话题,三个大人两个大小孩一齐服侍小瑜,倒也不见得十分吃力。
朱智良来看过他们。
常chūn揶揄:“唷,红十字会会长出巡视察来了。”朱智良觉得被她讽刺两句十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