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父bī我读法科,”朱智良尚余惆怅,“他简直抹杀了我成为本世纪本都会最流行作家的可能xing。”
常chūn是各大报刊副刊老读者,她知道几乎每个写作人都自诩是最著名作家,于是拍拍朱女的肩膀,“作家太多了,不少你一个。”
“律师也如过江之鲫。”
常chūn咧开嘴笑,“做孙行者好了,只得一只猢狲大闹天宫。”
“你才是猪八戒。”
常chūn叹口气,“我了解你对张家骏的qíng意。”
朱女说:“少年的我有颗寂寞的心。在家,我是一个透明的孩子,不存在,我不出色,但我亦从来不为家长制造烦恼,他们不关怀我,亦不留意我,我坐在客厅一个角落看上一天书剑恩仇录,也没有人会问我一句半句。”
朱家老式客堂很大,有两组沙发,一新一旧,旧的那组放近露台,朱女就趁暑假窝在那里读书剑。
她爱上了陈家洛。
要到二十一岁那年重读此书,才发觉陈家洛兄弟一个也不可爱,没有红花会陪衬,也就没有他俩,但那已是后事。
是张家骏发现她的。
开头以为是只小动物。
朱女穿旧棉衣,手中还握着一条婴儿时期用过的毛巾,沙发又大,只见一团物体在蠕动。
那日张家骏在等朱家大儿子,有空,没事,过去一看,发觉沙发上小动物有一张雪白的小面孔,剑眉星目,异常可观。
张家骏当年只有十八岁,但已经有发掘美女的才华,于是便与朱女兜搭。
“你好吗,呵,看书剑,你已经知道什么是好小说了,你可晓得书剑有cha图?作者叫云君,我改天取来给你看。”
他慷慨之极,把旧版本送了给小朋友。
当下朱智良把那套书取出给常chūn看。
常chūn也为之动容。
“他来找大哥,总与我谈上几句。”
张家骏每一句话都会被朱女咀嚼良久。
她年轻、热qíng,却内向、畏羞,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只有张家骏留意到角落头有那样一个小女孩。
她把她学写的小说原稿给张家骏读。
张家骏笑,“女主角完全是香香公主的翻版。”
朱女担心,“像不像是抄袭?”
张家骏又说:“后来她出去留学,回来有没有再见到表哥?”
朱女答:“我还没有决定。”
张家骏说:“做小说家多好,你说不,qíng侣便要分离,你说好,有qíng人便可终成眷属,现实世界里哪有这样称心如意的事。”
真的。
所以朱智良律师少年时的愿望是当小说家。
“张家骏一直视我如小妹。”
他自有各式各样的女朋友。
然后在七十年代中期她出国留学。
朱女说:“他一直寄明信片给我,回来没多久,便告诉我,他要结婚,对方叫常chūn。”
常chūn喝一口白兰地,“你哭了?”
“眼珠子差些掉出来。”
“我配不上你的陈家洛?”常chūn微笑。
“你已有孩子,且结过一次婚,的确同香妃有个距离。”
常chūn又笑。
“他写封信给我。”
朱女拉开抽屉,常chūn诧异了,律师即律师,没想到她把私人信件都收拾得那么整齐,只见她翻了一翻,即取出一只文件夹子,找到某页,递过去给常chūn看。
“有关你。”
好一个常chūn,微微笑,“我没有阅读他人信件的习惯。”她不肯看。
“这是他爱上你的原因吧。”朱女十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