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泡沫_作者:亦舒(13)

2017-03-15 亦舒


    他递上花,我接过,打个呵欠,“人家会以为你追求我。”

    他看着我,“你穿布睡衣别饶风味,有点象娃娃了。”

    “你会不会做咖啡?厨房有工具,请动手,还有,佣人告假,你把那些隔夜杯碟给洗一洗。”我又打一个呵欠。

    “喂!”他嚷。

    “嚷什么嚷的?”我凶霸霸的说:“到朋友家,不帮忙,行吗?”

    “那你有做些什么?”他不服气。

    “我?我要洗头洗澡,一会儿熨衣服——gān吗?”我没那么好气。

    “嘿!”他走进厨房。

    我开了热水莲蓬头大淋一番,啊,活着还是好的,多么舒服。

    我换好衣服到厨房去探访占姆士,只见他满头大汗,卷起袖子在那里cao作,咖啡香喷喷地在炉上。

    我倒了一杯喝。“不错呵,奴隶,加把劲。”

    他不怒反笑,“要不要拖地板?”他问。

    “咦,换了运动装?正好熨衣服是最佳运动,没做过家务是不是??你真好福气。”我拍拍他肩膀。

    他摇摇头,拿我没折。

    当我熨衣服的时候,他坐在一边凉风扇。“嘘。”他边喝咖啡边说:“真辛苦。”

    我笑,“流过汗的咖啡特别香。”

    “所言不谬。”

    我大笑。

    “你是多么自由。”他忽然说。

    “并不见得,”我说:“我有我的束缚,我是名利的奴隶。”

    他不响。

    “你也相当自由呀,”我说:“未婚妻并不管你,你可以天天带花来探访我低三下四的东方女郎,可恨我不是捕鱼的蛋家女人。”

    他很困惑,“都说东方女人有传统的温柔美德。”

    “失传了,抱歉。”

    “那也不必屡屡羞rǔ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还向往咱们在唐人街开洗衣店的日子?随地吐痰,提防小手,当经过跳板时应小心——是不是?”

    “牙尖嘴利。”

    “那是小女子的看家本领,不使将出来会不舒服。”我答。

    占姆士白我一眼。虽然这个人洗几只杯子可以搞得满头大汗,但是他很高贵威仪,大方活泼,我很喜欢他。

    “占姆士老友,”我温和的说:“你做人放松点,就知道我的幽默感实是我最佳质素之一。”

    “我不知道,”他作其放弃状,“不理你那么多了。伴游女郎,今天我们上哪里?”

    “他妈的,竟对我无礼!”我骂,“好,今天我们去看舞狮子,完了在太白海鲜舫吃饭,再到湾仔请酒吧喝酒,满意了没有?说你是混球,简直没有错。”我狠狠踢他一脚。

    他呵呵笑,笑得那个样儿!

    该死的招风耳。

    “好,你自作孽,你别想我再陪你出去,闷死你。”我挂好衣服,“不睬你。”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贴在他脸边,嘴角带着微笑。

    我悻悻的说:“如此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他轻吻我的手心。

    我觉得不安,心中一动,连忙淘气地说:“光吻手就叫我饶恕你?不行,要不吻我的脚背。”

    “啊,你这个俏皮女郎。”他说。

    “占姆士,你还要在这里留多久?”我问他。

    “我是为你而来的。”他说。

    “我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我说:“你不枉此行。”

    “没有恋爱的机会?”他也很滑头。

    “爱qíng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我说:“你少胡扯,有些人一辈子也不晓得爱qíng是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