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泡沫_作者:亦舒(48)

2017-03-15 亦舒


    我绕起双手,“嘿。”无言。

    他父亲说:“占姆士,你的‘马球约会’已经太频了,应告结束,切勿拖延,长痛短痛都是一痛而已。”

    “说得好!”我怪声喝采,“现在我可以有更衣的机会了吗?”

    因心中极端不快,我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对不起,马小姐。”老先生站起来,向我欠欠身。

    占姆士送了他出去。

    我站在chuáng边,也不觉悲愤,只是替自己不值,这位老先生又比惠尔逊公爵高明了,骨子里对我态度却完全一样。

    我蹲下提出行李,好好地淋一个浴,收拾细软,大件无当的跳舞衣裳全部留下,换上了旧牛仔裤与T恤,而占姆士亦尚未回来。

    他给的首饰全部塞进一只织锦袋中,扔在chuáng角,当我做完了这一切,占姆士还没有回来,他恐怕送他父皇送到天不吐去了。

    我抓了那只轻型旅行袋就下楼。

    占姆士到此刻最后关头尚未会旅店,在大堂我略作徘徊,十分彷徨。

    我走向大门,有人叫我,“马小姐!”欧洲口音。我以为是占姆士,一回头,看到张陌生面孔。我狐疑。

    “马小姐,”年轻而轻浮的面孔,不失英俊,“我是太阳报记者——”

    “你敢按一下快门,我就功夫你。”我恐吓他。

    他扬起手,“听着,马小姐,我不会做令你不快的事。”

    “听着,我们可以合作,马小姐,只要你接受我独家访问——”太阳报记者说。

    “你听着!”我bào喝一声,“如果你不设法令你自己在十秒种内消失,我便令你后悔一生。”

    “啧啧啧,马小姐,大家出来捞世界的人——”他嬉皮笑脸。

    忽然之间我的积郁如山洪bào发,我嚎啕大哭,把全身所有的力气贯注到右臂,重力出击,向他的右眼打去,他陡然不防,中了一拳,痛得怪叫,倒在地上。

    我疯狂地扑过去扯下他的相机,摔到墙角,跌得稀烂,成为堆烂铁,还未泄愤,我举起脚向他踢去,嘴里骂尽了全世界的粗话:“你这个XXX狗娘养的东西,连你也来侮rǔ我,XXXXX,老娘让你得了便宜去——(此处删去三十七字)——我也不用活了。”

    他被我踢了数脚,站不起来,大叫:“打人哪,来人哪,打死人了——”刚站起来又滑倒在地。

    我抹了抹眼泪。

    一位优雅的中年妇人鼓起掌来,“打得好打得好,是太阳报吗?大快人心。”

    我看她,她有四十多岁了,一张长方脸熟悉十分,我在报上看过她的照片无数次,她正是那位著名的寡妇。

    “你是——”

    她微笑,“别提名字,我们没有名字。”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将我拉开,是占姆士的保镖,“马小姐,快回房间去,殿下急坏了。”

    我只好在地上拾起行李,跟保镖走。

    那蹩脚记者的喉咙象受伤的公jī,他在拼了老命叫:“马小姐,你会后悔,你要吃官司……啊哟——”大概那一拳还叫他痛得吃不消。

    占姆士在房内,他铁青着脸。

    我坐下,保镖退出。

    “你打了人?”他责问我。

    “又怎么样?”我反唇相讥,跷起二郎腿。

    “你下楼gān什么?”占姆士又问道。

    “我下楼是因为我有两条腿,我他妈的不是皇家金丝雀!”我拔直喉咙大喊。

    他气结,不言语。

    “我已把所有的东西还你——”

    “宝琳,说再会的时间到了。”

    我看着他,“哦。”就这样?

    “我要回去了。”

    “我明白。”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