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记(心慌的周末)_作者:亦舒(33)

2017-03-15 亦舒


    学人像是早已准备好一切答案:”因为你喜欢大家庭,你喜欢同一大堆亲人一起住。”

    “呵学人,你不会习惯的。”

    “那么在二楼另外开一道门,我们打那里出入,地政公务科里我有朋友,我立刻会打听。”

    “张先生你太幽默了。”

    “我这个人最实事求是,陈小姐你考虑考虑。”

    之之微笑,“每件事都要付出代价。”

    “嫁我不算牺牲吧。”

    在大马路上,之之就忍有住把头靠在他胸膛上。

    在他们身边路过的恰巧是两位中年妇女,见状即时把头啧啧作鄙夷之声,“世风日下,道德沦亡。”

    下一句接着来的大低是禽shòu不如,或是恬不知耻,学人与之之快快逃走。

    之之问学人:“我们算不算乱世qíng鸳?”

    “你说呢?”

    银行区车马整齐,旗帜鲜朝,天空中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柏油大马路漆黑铮亮,下班的人群步伐有致,刷刷刷在他俩身边cao过。

    天xing再làng漫,再悲天悯人,都着不出一点乱世的光景。

    学人笑,“世纪末的风qíng是有一点的。”

    “例如?”

    “例如男人想结婚,想生三女一男,从前哪有这种事?”

    之之吃一惊:“我也希望有三女一子。”她第一次透露心声。

    学人喜极,面子上不露出来,只谈谈说:“那真要趁早做,不然时间来不及,徒呼荷荷,空遗恨。”

    之之问:“隔年生,还是年年生,抑或两年生?”

    “两年一名比较好,不然太累了。”

    “但是,那岂非十年八年都得带球走路?不如一年一个做妥了可以复元过新生活。”

    学人有点犹疑,“哗,屋子里岂非人头涌涌。”

    他俩一直谈,聊到极遥远的岁月里去,一本正经,谈起下一代的名字、教育、福利。

    但讲到婚期,之之遗憾地说:“我真的没有准备好。”

    学人闲闲带出,“没有另外一个人吧?”

    谁,除出他,谁会愿意三代同堂,之之笑了。

    老先生老太太适出之后,陈开友两夫妻就荣升当家,陈知与陈之成为第二代,不再做不小点。

    之之希望舅舅搬回来,他一定会比从前开心,少了陈老太与他作对,他会更有归属感。

    之之并不打算刻薄老祖宗,她如果回港渡假,之之自然会把房间让出来。

    只是七十多岁的人,还能往来几次,实属疑问。

    计划还在进行,姑奶奶已经大骂光临。

    老祖母早早起来就换好gān净衣服,着家中老中小三代男子去飞机场接人。

    陈知摆摆手立刻说:“我有要紧事约了朋友。”一边低声向妹妹发牢骚:“有空也不做迎送生涯,这种逃兵,每隔一阵就回来看看香港陆沉没有,讨厌。”

    陈之轻轻按住兄弟,“让祖父同爸爸去好了。”

    祖母在那边问:“之之,你呢,你可去接飞机?”

    之之清清喉咙,“我有点不舒服,我在家等姑姑。”吐吐舌头。

    大热天时,八千里路云和月那般来回赶路,可免则免。

    况且,之之心里隐隐觉得,老祖母待女儿与媳妇始终亲疏有别。

    母亲在陈家这样出过死力,老祖母仍然不给同qíng分。

    这样一感慨,当然更加不肯扑来扑去。

    她躲到房中看言qíng小说。

    一个半小时之后,大队回来了。

    之之不敢待慢,下楼去招呼长辈。

    姑姑身段保持得很好很好,外国生活显然相当适合她,十多小时长途飞机并没有令她憔淬,看见之之,立即一把拉住,“小之,听说你已有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