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忽然说:“阿姨宁愿开一爿花店。”
程功白他一眼,“你瞎七搭八说些什么。”
“小川讲得对,我可能会开一爿店专卖锅贴小笼包。”
程功颔首,“不过,暂时先搬到公寓去住几天,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有无暖水泳池?”
“奥林匹克尺寸。”
那日中午,程真拎着一只小皮箱就搬过去了。
雾仍然未散,新闻报道员均啧啧称奇。
公寓房子保安周到,几重门户,两个孩子终于放心,分头办正经事去了。
程真走到小书房,看到书桌上有一叠原稿纸,程功真周到,什么都想到了。
她坐下来,忽然想写稿,提起笔,在第一页上写下第一句:我觉得结婚,要不在很年轻的时候,要不就在生命的晚年,当中一段时候结婚,肯定是失败的多。
许久没有执笔,手指生硬,笔划要转弯的时候老是转不过去。
可是程真不停写下去。
写成后至多也不过是篇平凡的言qíng小说,可是,写的时候像程真那么高兴,根本毋须计较结果。
她一直写了五千多字,凡事开头难,既然开了头,希望接着文思如泉涌,汨汨冒泡,挡都挡不住,清洌可口,长写长有。
她放下笔,摸一摸僵酸的脖子,看向窗外,才下午四时,已经天黑,冬日,太阳早落山,许多新移民特别怕这点。
她披上外套,戴上帽子,打算出门到附近去吃顿意大利菜。
车子驶出停车场,才发觉雾仍未散,再加上微雨,冷得澈骨。
这种坏到透顶难熬之极的天气却勾起程真许多记忆,她最不良习惯便是驾车想心事,果然,错过了天桥,驶到支路上,要绕一个大圈子才能到市中心。
雾雨中视程大抵只有十多公尺。
她努力调头,倒后之际,忽然听到车尾灯破裂之声。
开头程真以为撞到路灯柱,可是后边忽然亮了灯,原来是人家的车子。
程真叹口气,预备下车理论。
可是,慢着,她在车位上凝住,这是谁?
她立刻锁住车门,拿起手提电话,拨到附近警署,讲出她车子的位置,并且求助。
这时,有人轻轻敲她的车窗。
程真反而镇定下来。
她当然不打算开窗,她静坐着不动,握着电话。
对方要难为她,除非用重物击破车窗。
那人并没有走开,再敲了两下车顶。
不见回应,那人走到车头,用袖子擦窗上的雾气。
程真坐在车子里,听到乒嘭乒嘭,有节奏的声音,半晌,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心跳。
雾水擦掉,那人探近面孔。
程真张大双眼,接着,她扔下电话,开了车窗,“是你,毓川?”
真怕又是眼花。
可是她听见有人肯定地说:“是我。”
程真本想问他何以神出鬼没,还有,如何查得她搬了家,可是,这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她终于再见到他。
程真下车来。
孙毓川并没有走近,他看着她,“听说你病了。”
“不碍事。”
“最近我比较忙。”
“所以许久不见。”
这时,警车呜呜驶近,孙毓川却不觉意外,警车在他们附近停住。
警员立刻前来调查问话,发觉无事,警告几句,随即离去。
程真把车子停好,偕孙毓川到小公园坐下。
说也奇怪,雾渐渐散去,仿佛忙了一日,只为造成今晚的误会,功德完满之后,它便消失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