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我对跟上来的弟妹说。
弟妹把小侄女往电线杆边一放,也上来帮忙淘。大弟气极了,追过来喊:“这么脏的东西,别想用我的车子装回去。”
我们这些女人哪里管他,一个瓮又一个瓮的淘,数了一下,一共十一个,大大小小的。
这时候,街上的年轻人也围上来了,我一急,就喊:“都是我们的,不许动!”
就有一个青色的小瓮,被一个陌生女子一把抢去了。我把它抢回来,说:“这个那么脏,你要它来做什么?”她说:“cha花呀!”我说:“可是那是我先看到的。”
这时候,真恨我的家人只在一边观望,只有个小弟妹,伶牙利爪的,护着我。
大弟神经兮兮的说:“骨灰坛子吔——好怕、好怕。”我白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来,连水果店的老板也跑出来看热闹。我问这个拾破烂的妇人:“这些瓮一起买,多少钱?”
那妇人一时里也开不出价来。我怕旁边的人又来竞争,按住妇人的肩膀,推她,迫她:“快想啦!不会还价,一定给你。”她笑得好羞涩,说:“一百块不知多不多?也有人向我买过,十块钱一个。”
大弟掏出一百二十块塞给这好心的妇人,我觉得占了她便宜,心里很歉疚,连忙跑到水果店里买了好大一袋桔子补上去。
妇人和我,彼此千恩万谢的,我替她再把那些破烂给堆上车,帮她推一把,她才走了。
“好!你现在是不是拿了这些烂坛子去挤海鲜店?”大弟板着脸。我不敢顶他,陪着笑脸,把这些瓮给寄到水果行去,保证吃了饭出来,一定再去买水果。
那个晚上,全家人走向停车位子去时,每个大人手里都举着一个好脏的瓮和一袋水果。
那十一个瓮,被家中女人们瓜分了。我们家,一向女人比男人胆子大得太多。男人硬说那可能是装骨灰的,女人坚持不过是泡菜。
这一回,写文章时,楼上楼下数了一回,我的收藏不多,不过二十三个普普通通的泡菜坛子,可是看来看去,怎么那样的古朴又大方呢?
图片中的这个中号瓮,是淡水那个“停”字之下,得来的。拿它出来做代表。
细看它左方的侧面,一块无意中的窑变,使得这个瓮子凹进去了一小块,这份残缺,不但无损,反面使它更美。如果要说有关瓮的欣赏,只这家中二十三只不同的瓮,可能三天三夜也看不够,说不完呢。
项链
那家店卖台布,中国大陆制造的台布,我进去看,看见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一堆破铜烂铁。不经意的翻了两下,手里拎出两串项链来。店员小姐在忙,头也不回的说,是三百块一串,合台币是一百元左右,那种美丽的银光,还有神秘的蓝,一共两百台币。旁边另外一个妇人看见了,也走过来,追问我是不是要了,我怕她买去,急说是要了,眼看被包起来了,才放心的问“哪里来的?”店里说:“南美吧!”那个吧字,并不确定,是顺口说的。买好了它们,我去了下一条街的古董店,给我的老朋友店主看,店主是个识货的,当他听说了我的价格之后,加了三倍,要我转手,我想了一下,加了二十倍肯卖,双方没有成jiāo,只见那个古董店的朋友匆匆jiāo代了店员小姐两句,就往我说的台布店急急走去,其实,那儿只有这两条是尚好的东西,其他剩的都是不好看的了。得到这两条项链是在十个月前的加纳利群岛的一条大街上。
结婚礼物
那时候,我们没有房,没有车,没有chuáng架,没有衣柜,没有瓦斯,没有家具,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甚而没有一件新娘的嫁衣和一朵鲜花。
而我们要结婚。
结婚被法院安排在下午六点钟。白天的日子,我当日要嫁的荷西,也没有请假,他照常上班。我特为来回走了好多次两公里的路,多买了几桶水,当心的放在浴缸里存着——因为要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