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钧剑锵然一声,削下半朵槐米,孟惊寒收起噌吰剑势:“是节清,有何事?”
云湦还站在门口,本来身体不太舒服,想找兰成诊诊脉,无意听到半截谈话,默了默,迟疑地问:“孟师叔,我听到你们在说韦大夫,昨晚我也碰到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们。”
昨夜,韦大夫二话不说把千辛万苦带回的汤药吃了,虽说惊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明日深夜看看能不能再讨碗回来。
忙活一整天,明天还得去后山,本该早早入眠,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打算吹吹风静静心,岂料巧妈死了儿子——巧死了,让他撞见这个秘密。
韦大夫住处离他们不远,月倾万里,芭蕉蔽月,草丛里纺织娘曲曲作响。一道又细又长的人影落在墙上,云湦以为是什么魑魅魍魉,蓄势待发。草丛一动,影子窜去另一头,这才发现不是别人,正是韦大夫。
深夜出门做什么?而且鬼鬼祟祟,十分可疑。他便没有回屋,继续看下去。
那韦大夫手里还揣着物什,猫腰来到角落,左右张望,确保没人偷窥后翻开包袱皮,把里面的东西埋在土里,双手合十磕了三个响头,嘴里絮絮叨叨着,似在念祷告词。
云湦静心动用灵力,这能让听力更加敏感,只听他嘀咕道:“你不是说那样做我儿子就会恢复正常吗,为什么他不仅没有恢复甚至还染了病,你骗我!”
芭蕉叶一动,蚂蚱从这片叶子跳去那片叶子。叶后的人泛起嘴角,压抑扭曲的声音从叶后传来:“呵,这本是逆天之事,你未免太操之过急。”
他全身裹着宽大的黑袍,站在一丛茂盛的芭蕉树后让人看不清容貌。韦大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不停地磕头认错,哀求他高抬贵手救救儿子,头磕得之殷勤之响亮真是巴不得把命都给黑袍人,好让黑袍人把自己的阳寿全加在儿子身上,卑微又可怜。
黑袍道:“够了,本座岂会食言,谨小慎微给谁看?”
“嘿嘿,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韦大夫欣喜地抬起脸,压不住的雀跃,抱着儿子激动地说很快就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用受苦了。
那人看不惯他的卑劣,泼冷水道:“呵,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你儿子魂魄不全,融魂岂非常事,一切还需慢慢等待,期间我需要你配合。”
这是关键了,可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灵力也快支撑不住,云湦打算贴近些,岂料脚下有块碎瓦,恰巧一只夜猫跳上院墙咪呜龇叫,回看时二人已经离开。
先是不停地劝他们离开,又是抢药,这人属实不简单。之前一直找不到韦大夫作祟的证据,这下肯定了。 听完叙述,周涣怒不可遏,雨师妾放下茶盏先去看看,过了须臾落回院中。
“他跑了。”
“跑了?”
“不急,他既然说他儿子感染了时疫,定会找玉灵觋讨药,且等夜临静观其变,这样也不迟。”兰成安慰道。
众人点点头,静候夜幕降临霍大娘出门,但这晚霍大娘睡得极为安稳,四周屋舍也没村民出行。
青灯如豆衬着星光虫鸣愈发明亮响亮,雨师妾提伞而入落了满头星光。
不止那个姓韦的不在,古怪的灵觋也没有来,倒是有不少村民在那苦苦等着,认为灵觋一定会救他们。
“奇也怪哉,兰某本想给韦大夫清白,这下不得不怀疑韦大夫了。”兰成叹气感慨人心险恶造化弄人。
獬豸在石桌下拍蟋蟀玩,她捞起獬豸抚了抚油光水滑的皮毛,獬豸舒服地嘤嘤叫,忽然听到村头遥远的狗叫,翻身滑下膝头跑了出去。
衣料翕动,有人在对面落座。雨师妾修长冷白的五指平静地执起盛满清澈茶水的茶盏。
对面的人一板一眼道:“对不起。”
“与谁说的?”
“你。”
周涣垂下头一五一十地细数罪状:“在霍二家凶了你,不应该。”
“嗯。”
“……”
歉是鼓起勇气道的。周涣自认为性子不别扭,从小到大也不是没道过歉,可雨师妾这模样他反而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