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互搀扶爬上高岗,母子俩对二位村长行礼,钟村长快步上前扶住母子道:“你们是从风最亲近的人,老朽担不起你们的礼!”言语里是对钟从风一家毕恭毕敬。
周涣心道:这家子在这里受尽唾骂,但村子还是待他们好的。
边陲的夜与雪水般冷,老鸦凄切,更叫人触景伤情。两个老人安慰她节哀顺变。
钟娘子怜爱地望着钟聪:“聪儿才半大点儿,我自然懂得坚强的道理,会将他养大,让他成才。”
钟村长道:“你一个弱质女子独自抚养钟聪难免碰壁,若遇困难老朽定竭力扶助,两家村子的人也会给予帮助。”
这俩村子倒是团结,村长不介意钟从风的罪行,亦不惧官府施压与流言蜚语,接纳钟家孤儿寡母,起头表率互帮互助,勇气和凝固力可佳。
不过这段对话却叫人听得云里雾里,他不禁奇怪,两位村长对钟娘子和钟聪既怜悯又疼惜,而且一开始想来帮他们殓葬钟从风,对钟从风的恶行倒是不怎么关心,甚至完全不介意。
随后过了六日。这六日没发生什么重要之事,幻境自动走马观花地快速拉进。
这几天,王土、张长屡屡找“李木”随他们出去,周涣起先秉持着看看还有什么花样跟着出去,发现不过是小流氓欺压百姓、调戏民女、欺负同学、使唤小弟的纯粹恶劣行径,有时还会让周涣执行。
这群小流氓不过十二三岁,人小却浑,胡天胡地,与自己和师兄小时候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后面几天二人的小弟们再邀请时便以夫子看得严为由搪塞推阻。而这推辞也就导致后来王土、张长与李木的打架。
小弟们将话原封不动汇报给王土。此时二人正倚在巷口,他们刚从一个饿得要死的老叫花子那抢了半个馊馒头,馊馒头丢给狗狗都不吃,也不知那老叫花子怎么连这都捡,还张着牙都掉光的嘴咿啊乱叫手舞足蹈,被他踢断了根肋骨就躬着身体可怜兮兮地爬走了,太滑稽了。
王土人不大却很有领导风范,骂人也是一套一套的,不然也不会当小流氓们的老大,听完汇报冷冷笑道:“这种话也就骗骗你们这种狗脑子,他要干/你娘你是不是主动敲晕你娘送上去?李木平时逃学最积极,这种时候居然会听那老匹夫的话?”
“老大,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我听说他最近和钟聪玩得好,说不定受人家好学生的洗礼,觉悟了,瞧不起咱们!”张长道。
王土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张长添油加醋:“菜市口那天你找他他没支会你的事你忘了?平时他拍马屁拍得最狠了,这几天跟吃错了药似的!”
确实有这么回事,他心大还以为是太热闹给挤开的。王土决定跟李木好好谈谈,走出去两步奚落道:“你也别大哥笑二哥,李木马屁拍起来没你熟练。”
张长嘿嘿一笑,跟上他走了。
于是,正收拾书囊的周涣的桌子被敲了敲,王土抱胸睥睨他,眼神冷冰冰的:“放学别走。”
周涣:“……” 夜风稀疏,周涣来到约定地点,但还没走近,一顿拳打脚踢之声、少年的闷哼声、咒骂声被夜风透过婆桫树影送来。
“嘴还挺硬,不是最会叫吗,叫啊!跟你爹被砍头时一样叫啊!”
“叫啊!平时不是挺神气的,这时候哑巴了?”
“啧啧啧,还穿着孝服呢,嘁也不看看你爹那模样配不配被穿孝服,我就要让孝服变脏,让你穿着脏孝服送你爹!”
钟聪咬紧牙关只字未发,似乎哮喘复发。王土深吸两口气挥一挥手,小弟们下脚更狠。
周涣猛然冲过去想护住钟聪,然而被小弟架住胳膊甩开,王土用嘲讽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终于来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很久没见到你有些想你了,所以叙叙旧。”
周涣道:“白天读书不是就能见到?而且我不是说了吗,夫子管得严,没空跟你们出去。”
“我看不是没空,是没心吧?跟钟叽歪相处久了心也变了,觉得我们几个是流氓地痞不愿来往了。”张长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