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1639_作者:上林春(471)

2019-11-21 上林春

    由此可见,善恶因人而异,有用为善,无用为恶,再可引申出,善恶乃相对,并无绝对标准。”

    黄宗羲脸一沉道:“善即是善,恶即是恶,岂能模糊视之?”

    李信驳道:“鞑子有害于华夏,我们杀鞑子,是为恶,但反过来,鞑子亦有家人父母,我曾得到情报,在图尔格全军覆没之后,沈阳全城恸哭,对于满人而言,他们的壮士死于临清,是为恶,劫掠大批财富回沈阳,方为善,故我坚持善恶因人而异,因事而异,不能等同一致。”

    顾炎武道:“李司令,善恶自古以来皆有定论,否则历代先贤何必劝人一心向善?”

    李信摆摆手道:“我先前就说了,善恶不能一概而论,因此存在一个普世的问题,什么是普世?即秩序!

    凡有利于维护当前秩序者,又为大多数人所认可,即为善,亦谓道德,凡有害于当前秩序,即为恶,顾兄所说的善恶皆有定论,是为人处世的最基本伦理,几千年来不断完善修改,成为善恶的总纲,人从一出生,就接受了这样的观念,因此才有大是大非的说法,而大是大非之下,还有小是小非,依次类推。

    从中可以看出,善恶非天成,即不是天定,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文化社会的变迁而变迁,比如先秦,以人为殉是当时的礼仪,而英宗废除殉葬却得朝野称颂,说明时代不同,礼亦不同。

    我再举个例子,如仔细推敲大明律,世上最省力,最赚钱的法门都写入了大明律中,令行禁止,以免捞偏门、发快财不加扼制,致使人心崩溃,进而秩序崩溃,二位以为然否?”

    “这……”

    顾炎武和黄宗羲相互看了看,都没料到李信如此难缠,他们登门的目地,是想弄清楚唯物辩证法是怎么回事,别是什么歪理邪说,被李信以权力强行推广,酿成大祸,可这倒好,唯物辩证法还没弄清,自家的心学已经挨批了。

    “咳咳~~”

    黄宗羲清咳两声,问道:“李司令,善恶之辩,是否可以看作人欲?”

    “可以!”

    李信想了想,点头道。

    “那好!”

    黄宗羲精神一振道:“阳明先生主张,人欲与天理并存,这也是心学的基础,而依李司令所言,人欲随遇而变,理当居于天理之下,即人欲可灭,天理长存,与朱子主张不谋而合,可李司令推出《大义觉迷录》明显是反朱子之说,这岂不是自相矛盾?黄某……不理解啊!”

    “嗯~~”

    顾炎武眼里现出了赞许之色,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妙!

    李信却是微微笑道:“大声希声,大象无形,圣人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本无情,无所谓善恶,善恶来自于人心,人心多变,故道德多变,黄兄莫要曲解,我的意思是,因善恶标准难定,故以良知断善恶不为行,二位先别急于否认,我有几个问题先要请教。

    其一,大明官场上,心学门人以良知打压对手,理直气壮,凡事给人扣上一顶道德不足的大帽子,在民间,也以良知为由,组织乡民,冲击官府,其皎皎者如何心隐、又如号称布衣宰相的张溥,这些人假借良知之名,行私欲之事,全然不顾他人指责与道德约束,世风日益败坏,未尝没有心学推波助澜,我想,此绝非阳明先生本意,我对二位也仰慕已久,望二位如实答我,心学是否如禅宗一样,正逐渐滥化,低俗化?”

    “这……”

    顾炎武与黄宗羲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尴尬。

    自万历以来,心学逐渐拥有了与理学相庭抗礼的根基,但是负面影响正如李信指出,非常明显,成了攻击对手的一块招牌,不分善恶对错,只要你站在我的对立面,你就是错的,是恶!

    李信得势不饶人,又道:“我们再回到薜侃与阳明先生的花草之论,对于薜侃的提问,阳明先生给出了草又妨碍,理亦宜去,去之而已的答复,既然没有善恶属性的草,妨碍到了花朵的时候,都理亦宜去、那么对于人或事,一旦妨碍到了自己,是否也该去之而已呢?

    在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不同的声音,如果针对不同的声音,不是虚怀若谷,求同存异,而是简单粗暴的抹杀,那和暴君独夫有何区别?天下会乱成怎样?善恶本难界定,倘若再以有用没用、是否妨碍自己作为判断依据,两位不觉得太功利、太可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