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蹒跚_作者:小麦欧包(18)

2024-12-07

  这在那个计划生育还没有完全落到实处的时代,你成了你们家的独生女。在你第一次能站在洗碗池边洗碗的时候,你隐隐能看出母亲脸上的疲惫,和回家之后很少再把你抱起来的父亲脸上的忧虑。

  但那时幼小的你并不能改变什么,你只是着意多对着母亲笑了,在父亲回到家的时候,及时给他递上温水。

  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放大了一样,不管是母亲不经意间的叹息,还是父亲放下水杯时刻意发出表达不满的声响,都牢牢的传进你幼小而敏锐的耳朵里。

  那时的你肯定已经感觉到了,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即使幼小如你,也学会了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

  让你觉得稍显幸运的是,起码你的父亲没有像隔壁的父亲一样喜欢打孩子。隔着薄薄的墙壁,那边晚上偶尔传来掸子在空气中极速甩动的声音,还有足够穿透整个院子的小孩儿的哭声。

  往往第二天,你就能看到隔壁家那个被打的小孩,腿上带着淤青蹦蹦跳跳跑到楼下,继续在泥土里摔打着。活像你们在水溪的泥堆里冒出来的小螃蟹,你们蹲在那里,用随手捡的树枝一挑,小螃蟹掉到下面的淤泥里,挣扎着向外爬。

  是的,那个时候的小孩就是这样活着的。野蛮而顽强。

  幸亏你也拥有一副好身体,从小到大并不常常生病。你极少生病的时候,母亲会坐在床头,手里继续编着筲箕,一边在你叫着渴的时候,用勺子将水喂到你的嘴唇边。

  她偶然用手探探你的额头,那是她浅浅的爱,流淌在你们之间。

  作为一个从小被教育要节省,要内敛、要忍耐的女孩,你知道那已经是爱最直接的体现了。你的父亲在那个阶段,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而已,你对他最深刻的影响,仿佛只停留在三岁时他在你生日的时候抱着你的瞬间。

  那个瞬间可贵的被相机记录下来,黑白的照片被母亲珍而重之地镶嵌在相框里,放在客厅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墙上。你的母亲勤劳的擦拭着一切,包括那个包含回忆的相框。

  大约是你7岁那年的春节,你和父母亲走在县里的路上。那是你第一次看到一个叫“电视”物件。你和父母亲牢牢的站在橱窗面前,看着那个正方体正闪着光,里面有漂亮的姐姐跳着舞,音乐随着她的舞姿变得高昂或低沉。

  看到裴适点点头了,秦老师继续说:“就是因为她妈妈有精神病,家里爸爸又不负责任一走了之了,她才最后没能和我们班上那个男孩子一起的。男孩子家里的母亲不让啊。”说着秦老师眼里透出几分遗憾。

  裴适和齐龄都齐刷刷安静下来,等秦老师讲述当年发生的故事。

  秦老师开始对苏望生有记忆的时候,是她第二年刚开学不久的事。苏望生斯斯文文的,说话小声。师范学院里,那两届刚好男生女生的比例是很平均的,那时候女孩子嫁人也早。能在师范学院读书的,家里也算是有学识的了。

  所以不少学生都会趁着上学互相认识,毕业后就可以结婚了。苏望生和班里的一个男生,叫许沛德。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交往了半年。大家都是学生,年轻而单纯,秦老师常常看见两个人一起在操场上散步,或是下课后在夕阳的余晖里坐在教室,两人看着书并不会多说话。

  “那时候谈恋爱啊,他们谈得很斯文,不像有的女生一谈恋爱就穿红戴绿。苏望生朴素得很。”

  一边回忆着过去,秦老师神色带点缱绻。

  “可是过了年再回来后,就不常看到两人一起了。都是县里的孩子,我也是听说,许沛德在新年前将苏望生带回家和母亲见了一面。吃饭的时候没有说什么,苏望生走后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人继续在一起。那时候结婚,还是很看父母的意思的。苏望生和沛德都是好孩子,后来就自然分开了。”

  “那您知道苏望生毕业后去哪里工作了吗?”听到这里裴适忍不住问。

  “我是真没听说,那时候97年左右,学生毕业之后一般都会分配工作。我那时候也没留意她分配去哪里了。”秦老师坦然道。

  “那她和您有聊过将来要做什么吗?”

  “这个实在太久了,我是真没印象,不好意思。”

  齐龄和裴适跟秦老师再三确认过那个和苏望生谈过恋爱的男生的名字后,就和秦老师道别了。回程的车上,齐龄久违地坐在驾驶位上开车,裴适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心里揣摩着秦老师刚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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