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知意的指尖一个个往小坑边缘戳过去,用纸巾将多余的胶水擦去,直到将书脊抚平,意外的耐心让她自己都吃惊。
世界被无限放大,她被无限缩小,仿佛在刷一堵坑坑洼洼的墙,这块平整了就刷下一块,没有好坏,只有已完成和未完成。
她将贴好的讲义推到灯下,伸手触到闻漫给的铁夹。
那是只长度堪比田知意手掌的夹子,遍布斑斑的锈迹,边缘的线条同温度一般冷硬。
田知意试着用双手去捏开铁夹,可惜夹子的两瓣纹丝不动。
看起来似乎是铁片锈蚀到了一起。
“我来吧。”
田知意抬起头,只见闻漫接过夹子,铁片在他长而有力的指节中轻易地被分开,像一只被勒住脖子的鹈鹕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讲义。
……那就是力量。
田知意展开手指看看自己青白色的冰凉手掌,即便刚刚活动过也无法让它温热起来。反倒是一阵倦怠感从脚底翻涌上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疲惫,趴在讲义上便断了片。
这一睡不知过了许久,她醒来时闻漫正坐在对面奋笔疾书。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久亮的灯光变得昏黄,仰视泛着迷离的青光。
纸张落笔处投下了闻漫淡淡的影子。田知意才注意到他的睫毛也那样密而长,难怪衬得他双眼那般有神。
田知意恍然,差点又要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去。所幸闻漫的及时打断了她:“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田知意没有回答,她觉得自己点了头,又不知道僵硬的躯壳能不能将她的意图表达到位。
趴睡太久带来的后果并不美妙。她悄悄擦掉唇边残留的口水,又歪了歪酸疼的脖子。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她刚结束和梦魇的大战,拖着一身疲累和满腔的戾气,抬眼却看见认真学习的闻漫,面前的水杯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里的气氛温馨又安宁。
第4章 浮梦
◎极夜与光◎
对于田知意而言,温馨和安宁就像是一只珍惜却又易碎的陶瓷花瓶,准时却又偏偏不合时宜的闹铃一下子将其打碎。
田知意从包里找出药片,到她服药的点了。
她把药塞进嘴里的同时,迅速灌了一口水。药很容易融化,常常沾在舌头上,又苦又教人犯恶心。
田知意曾想过让医生换成胶囊,起码吃的时候能轻松点。可医生说分散片效果比较好。
于是吃药成了一场争时间的竞赛,她僵硬的身体怎么都赶不上药片融化的速度。
仿佛全世界都在给她添堵。
“该休息了。”闻漫说。
田知意揉了揉眼睛,她有些困倦,但药物的副作用会引起睡眠障碍。
每个服药的夜晚,她都要经历相似的痛楚:渴望入睡的疲累、无法睡着的烦躁和强行压制情绪的药物作用交织在一起,让她就像是标准大气压下严格控制在99℃的水,求不到一场酣畅淋漓的沸腾。
“刚刚睡得好吗?”闻漫关切地看着她。
田知意拍了拍脸,她知道自己的脸色恐怕不大美妙:“睡得有些浅。”
不单单是睡得浅,还有一些称不上是梦的杂念如乌云缠绕头顶,醒来之后已回忆不起,只觉得疲惫异常。
“我有个还不错的歌单,压力大的时候会听。”
听闻漫这么提起,田知意多少有了些兴趣:“嗯?方便发我吗?”
他俩同时拿出手机,见闻漫打开了扫一扫,田知意略微一顿,打开到微信名片。
很快申请发了过来,田知意瞥了眼闻漫的昵称:
VOL.
“Volume?”
田知意觉得把昵称起为“音量”多少有些离谱,但这是她能想到的相对合理的解释。因为她能想到的另一个解释更为离谱——这个缩写是她在那瓶白酒上见到的,意思是酒精浓度。
“是飞鱼座Volans的缩写。”闻漫的脸红了红,“发音和‘闻’有些相似。”
“原来是拉丁缩写。”田知意循着发音在纸上拼出了飞鱼座的拉丁学名,“如果是要起昵称的话……我想到个好的。”
闻漫凑上前,见她划掉了ns后缀,又将o和a换了个位置。
Valo.
“什么意思?”闻漫问。
“光。一个来自芬兰的英文名。”田知意趴在桌上,侧着脸看他,“很像……你给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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