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好。”
虞新抱着箱子紧了紧,冲闻奇礼貌点头。
这人闻奇认得,是谢微星的好友,上学时期几乎是穿一条裤子。
闻奇以为她是提前来跟谢微星庆祝的,笑逐颜开道:“嗯,好。”
箱子里装着一封死亡证明。
还有厚厚的一摞,码得整整齐齐的信,约莫八百多封,每封信上都写着“纪维洲寄”“谢微星收”,却没有任何一封贴上邮票,也没有任何一封写上邮寄地址。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寒风夹杂着恶劣寒意吹拂而进,钻进每一寸肌肤。
谢微星站在窗前一遍遍看着有警察局盖章的死亡证明。
是三天前于医院去世的,病因是腺体损毁并感染,骨灰按照医嘱由好友洒向了大海。
“纪维洲这些年就生活在澧都,在郊外的一个小镇上当代课老师。”
虞新坐在沙发上,十指插在浓密的头发里懊恼又丧气弓着腰道:“他根本就没离我们多远,是我们根本没想过他没去国外!”
纪维洲离家出走的时候,恰恰是谢微星从部队回来的前一个月。
谢微星一回来就委托她找人,可人海茫茫,唯一的蛛丝马迹是那张前往云端国的飞机票,她几乎要把国外都翻遍了,谁能料到他根本没离开澧都。
谢微星望着窗外雪松树上挂着的星星灯,一闪一闪的,若是细细注意,有好些星星灯都不亮了。
她胸腔仿似也像下着纷纷扬扬的雪般,握着死亡证明的手紧紧攥着,像有什么东西在撕裂开,她沉默了好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道:“出去吧。”
“洲洲这种病,腺体损害感染,国内外根本没技术能治好……”
虞新难以想象纪维洲最后那段时间到底怎么度过的:“还必须隔三差五治疗,反反复复切除坏死的细胞……都是戈滟!那混蛋!”
“出去。”
谢微星一动不动,看着窗外下得愈发大的雪嗓音疏离淡漠道。
虞新抹了一把脸,胸口涨涨的,起身看了眼她站在窗前的背影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屈潼还欲提醒关于晚间会议的事情,被虞新一把抓住后领往外面拽,用口型凶神恶煞冲她道:“闭嘴。”
出了门,虞新还不忘贴心的把门给关上。
“把今天两天你老板的所有工作都给推了。”她捂了捂额头,眼底闪烁着难受,眼圈有点泛红冲屈潼命令道:“别让任何人打扰她,她现在正难过。”
说完拍拍她肩膀,叉着腰吸了吸鼻子蹬蹬蹬下楼,匆匆走了。
屈潼叹息,取消了行程。
没想到找了四年,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整个谢家,恐怕为纪维洲难过的就剩下谢总了。
至于收养过他的谢舒亦和闻奇,在纪维洲离开时大发雷霆,家里根本没人敢提及此人,就好像他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书房里。
谢微星给管家播了个电话,让他把雪松上的星星灯换一批新的。
做完这些,她将死亡证明整齐放回虞新带来的箱子,随手拆开了一封信。
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谢微星把他当弟弟,当玩伴,关系很好,即便是懵懂的高中也未曾对他表示出超出友谊的情感。
他这,简直是陷入令人绝望的恋爱。
谢微星连霍雎那么肆意张扬的男O都不喜欢,就根本不可能喜欢他了。
第二天。
他上课的时候,听着老师嘴唇一张一合讲着,脑海里全是这件糟糕的事,像洪水般难以遏制并且满眼,病毒般扩散,纪维洲眼泪汪汪听课,擦了整整一上午的泪水,用了两包纸巾都止不住。
三堂课的老师愕然于他充沛的情感,让他起来解读讲解的画作。
他擦着眼泪,根本什么也没听进去,尴尬与悲伤侵满每个细胞,红着眼眶说:“我就是,太难过了。”
老师们:“……”
夏津和陆嘉泽暗暗安慰他。
纪维洲花了好几天才调整好心态,刻意不去触碰这个秘密。
对谢微星的特殊感情并不难想清楚。
她像太阳般永远炽烈光明,将他从最灰暗的时刻拉出来。
在漫长岁月里,他寄养在谢家,总有些流言蜚语攻讦他和谢家的关系。
他无比害怕被丢弃,始终在拼尽全力做到闻奇期望他做到的一切,他要足够乖巧、足够努力做到不惹闻奇和谢舒亦生气,这样他才拥有安全感。
他甚至在面对他们时不敢拥有负面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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