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_作者:璨钰(82)

2019-05-10 璨钰

  我说完,双手攥到一起,悄悄抬眼,咬着嘴唇,不安地瞅着忽必烈:不管对不对,这可是您老人家要我说的啊。

  忽必烈只是轻轻点头,不置可否,抚着我的头发,静静地凝视我好一会儿,目光温柔细致,父爱满满;安童也在一旁看着,眼里却深沉如水,叫人看不出心思。而我呢,悄悄出了口气,手心里满是汗了。

  “父汗?”见忽必烈半日不语,我轻轻地拽他衣袖,趁机转移话题,小声开口,“夜已深了,您该休息了,额吉还等着您呢。”

  “你额吉想我了?”忽必烈笑得很不厚道,捏捏我的小鼻尖,把我从腿上放下来,站起身,拂了拂衣袍,“也是有几日没去她那里了,今夜也好过去看看。”

  听他这话,我心里有些黯然。蒙古人实行一夫多妻制,忽必烈也不例外。除了察必,他还有三个哈屯。即位后,又从弘吉剌部采选了一批美人入宫服侍。察必在他心头分量虽重,却也不能受到独宠。男权社会把男人的劣根性都暴露出来了,时代如此,又能怎样呢?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并未觉察出我的心思。安童已叫人伺候圣驾了。忽必烈在殿内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待外面备好了肩舆,就命安童送我回去,而后坐上肩舆一路走了。

  第35章 叮嘱

  宫里的小火者(1)已经把步辇抬到我身边,安童要扶我坐上去,我挥退步辇,转而对安童道:“我和哥哥一道走回去,反正不远的。”

  “也好。”安童嘴角微微翘起,点头道。

  月亮已上中天,银色月光洒在地上,如一泊清澈见底的湖水。阵阵夜风袭来,凉意在皮肤上辗转,漫漫渗入体内。我用力吸了几口气,才感觉身上清爽了些。

  “原是想着哥哥当了怯薛长,会常见面的。哪知你每次轮值就是三日,竟是不方便说话了。”我踩着月光,低头走着,轻声笑道。

  “大汗即位不久,诸事繁忙,每逢招臣僚议事,都要怯薛在侧陪奏,总是脱不开身,还请公主谅解”,安童认真解释着,“待秋征过后,大汗必会扩建开平城,到时家里自会在城中置办一处新宅,公主想见别速真,也都方便……”

  听他称我为“公主”,总觉得有些别扭,怎么当了怯薛长,反而跟我生疏了?念及还有怯薛歹和火者在侧,我才没有纠正他。

  “我都明白,”我点点头,冲他一笑,又问,“入职后宫中一切可还适应?与同僚相处如何?”

  “我早年就出入藩邸,一切都熟悉的;怯薛中大多是那颜子弟,也从小都有过接触,都合得来。”

  “那就好,这样姨母也不必担心了。听父汗说,他已召集姨夫北上,你也快见到阿爸了。”我抬头看他,扬眉笑道。

  “是。”提到了霸突鲁,安童的眉眼这才舒展开,唇角上扬,笑容更深。

  他回答的简短,我竟没了话头,一时兴味索然。我不问,他也不主动开口。我们两个人只是寂然走在宫道上,无意中都加快了步伐。

  我的寝殿本不远,走过便道,再一转弯就是了。抬头一看,寝殿内还燃着荧荧烛火,殿门口自有女孩儿侍立两旁。

  手下的两名贴身婢女阿兰、图雅早已迎了上来,躬身向我和安童行礼问好。我转身挥挥手:“哥哥早回罢。”

  阿兰、图雅一边一个搭着手,正欲扶着我往里走,却听身后安童蓦然开口:“察苏。”

  我停下脚步,让婢女们退至一旁,站在原地回身问道:“还有何事?”

  安童上前两步,垂首望着我,面容纯净而安宁,原本初显棱角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更柔和一些,敛去了锋锐的气质。

  他沉吟片刻,稍稍低下头,沉声开口:“这事我本不该说的,公主聪敏,其实也该明白。大汗有意历练公主,故而遇事愿听听公主的意见,一如今晚情形。只是如今不比藩邸时候,朝中人事复杂,说话一定要小心。在外,勿泄禁中语。切记切记!”

  只觉心弦微微震颤,听到他的话,我有一瞬的失神,只是茫然地望着他,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忽必烈有意培养我,从他几次带我参与议事就可以看出;我也乐得如此,以期博取他的重视,好为自己日后争得一些话语权,也有机会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只是不知不觉中,我已和朝政沾了边,虽是被动地表达见解,但自身态度也多少表明了立场。一旦涉入其中,就很难全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