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缅因的皑皑积雪终将褪去的时节,拜伦凭借自己那颗超前时代的大脑,还算轻松的高分拿下七门ARE测试。
距离他再一次拿到AIA的正式资格,只差足够的IDP项目。
拜伦不是一个心急的人,而且IDP实习项目也不是一窝蜂地参加几次设计,便能凑足的。
若是追求速成而降低作品质量,即便成功晋升为注册建筑师,他的履历也注定丢不掉曾经的污点。
再说了,一个高分通过ARE的实习建筑师,在战后经济起飞、城市扩张、万丈高楼平地起的美国,实在是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而1946年盛夏,他刚与一家设计院谈妥入职的计划。当他特意买了一组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出票,想跟苏珊好好聊一聊两人的未来时,她便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回绝了拜伦。
无论如何,她到底把阿奇伯德留给了他。
拜伦轻柔地把打着哈欠的阿奇用婴儿被裹得严严实实,放在摇篮车里,一边轻轻地推着,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阿奇伯德湛蓝色的大眼睛,因为困倦而涌出些泪珠,挂在弯弯的长睫毛上,晶莹璀璨。但他还是十分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老爸,不肯轻易睡去。
是的,再小的婴孩也懂得牵挂,熟悉的母亲不见了;这个时有时无、但极其温暖的父亲,他如何也不肯放弃。
见他这副惹人怜惜的小模样,拜伦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柔和地抚摸了一下孩子额头上的金发,转身走到客厅拨起电话。
“是的,我是拜伦·哈德里,我想我和贵公司的工作协议还需要再商讨一下……嗯,很抱歉,我不能担任全职的工作,但设计图的任务我可以准时交付,请转告亨利先生”
挂掉这通电话,拜伦也就拒绝了一份基础月薪上千,工程奖励上不封顶的职业。
但一想到要在全美的项目中东奔西跑,动辄几个星期见不到胖儿子,他便毫不留恋。
也正是因此,他把写好的辞职信收在书房的抽屉里,心想:‘这份工作还要先留着,毕竟,能让我安心画图,还有工资可领的岗位,可很难碰到第二个’
监狱的生活绝没有后世电视剧演绎的那般丰富多彩。
至少在拜伦看来,他顶着这张不带表情就显得过分严肃的面容,配上令队长威名更上一筹的搏击术,还没有人想不开,要上赶着,在他眼下闹事。
因此,他向来只需在诺顿典狱长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跟着巡视几圈而已。
其他时间,任由手下的狱卒们分担他的事务,只要不是闹出人命的大事,他一般不会过问。
是的,这个时代的监狱,的确有许多和平年代无法想象的事。在原身的记忆里,一年到头死在各种“意外”里头的犯人,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手下的守卫队里,他最熟悉的是,天生不怕他这张黑脸的,瘦高个杨伯拉格。
其他的几人里面,圆脸的摩尔特,他不会认错。而剩下的,着实有些为难他这个灵魂上的东方人。
大部分人都对他这个队长足够尊敬;也总会有因为他不太管事,而兴起小心思的刺头,选队长时和他打的最激烈的那个鲍勃就是。
与面容英俊得甚至堪比电影主角的拜伦相比,鲍勃那满脸横肉实在是有碍观瞻。论起自带的气场,不怒而自威的队长,也总是要胜过只会逞凶斗狠的鲍勃一筹。
向典狱长打小报告这种事,鲍勃当然做过。
可惜,早在得知拜伦已经通过考试、成为注册建筑师的预备队时,典狱长就把他当作一个前途可期的人物来看。
八面玲珑的诺顿先生,又怎会为了点小事斥责一个他亲手提拔的狱警队长呢?又怎么会因为小小狱卒的不满,而得罪一颗注定茂盛的摇钱树呢?
“鲍勃,你应知道,妒嫉是原罪。拜伦作为队长,需要负责的,是统筹防务大局!哪里需要万事都亲力亲为?如果他什么都做了,我留着你们这些人,做什么?”
诺顿典狱长椭圆的镜框里,透出一双凉薄阴狠的眼,沉声强调道:“他的小爱好当然被允许,这是我特批的。哦,上帝,谁能拦着他,为我们美利坚的伟大作出贡献呢……至于你,我不想再听到这些废话!”
吃了几次闭门羹,鲍勃只得把对哈德里的满腔怨念咽回肚子里,藏着、憋着、酝酿起更大的风波。
1947年开春的一天,假释委员会来到肖申克监狱,例行公事地拒绝了所有的申请,是的,全部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