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云殿,早在数日之前就布置的妥当,只空余他一人于这夜间唏嘘,那日,她终于入内了。
一如往昔。
他未换衣衫,手上的剑也未曾放下,卯日星君来劝,他只斜睨他一眼,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锦觅那时看润玉,就如看鬼魅一般,他的剑支撑着他的身体,眼眸有些幽青,“好了,千秋万代,你终于再不能舍我而去了。”
那样的润玉,很可怕。
可今日的润玉,竟让锦觅忘了那些不堪往事。
他也会疼,也会难受,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
她掌心水晕泛起些许,缓缓向着润玉额间伤处而去,不过只是想为他缓和些伤势,猛然间,她的手腕被拽住,润玉睁开眼时,满是防备,却在见她的那一刹那,眉眼带笑,“觅儿。”
她微一愣,他却反手拉住她的手腕,稍微些力道,她身子一时不稳入了他的怀……
恍若在梦中,他笑起来的时候,还似昔日那个天河言笑晏晏的少年郎。
他是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的,这并非梦境,他推开锦觅很快,起身也很快,眼眸雾气浮了浮,与床榻旁侧,负手而立,“你怎么来了?”
不过片刻,如同两人一般。
“我……”锦觅顿了顿,只觉得无论如何开口,总是尴尬的很,“元君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
“无妨。”他回的很快,“小伤。”
锦觅低眉敛目,站稳了,便要走,才走到门前,门还未推开,后头声音忽而响起,“锦觅。”
她脚步一顿,却未曾回头。
“穗禾我擒来了,她毕竟是杀害先水神和先风神的人,我把她交给你,由你处置。”
第24章
天破晓,行刑台诸事已准备就绪。
太巳仙人宣天帝法旨,控诉穗禾罪行,一则乃杀害先水神与先风神,二则乃引鸟族弃明投暗,叛出天界,三则乃她纵容鸟族部下血洗洞庭湖。四则乃昔日与罪神荼姚勾结,行不轨之事。
一桩桩一件件在场仙家无一驳回。
锦觅于须弥台之上,也未曾阻拦,倒是刚被鲤儿救下取魂台,身子站不稳当的彦佑声音微弱,“陛下,是否再斟酌一二?”
润玉冷眼轻瞥,反问彦佑一句,“穗禾在诛杀洞庭水族之时,又可有斟酌?”
彦佑再不言语,只是看了穗禾一眼,别过脸去。
穗禾尚还大笑不已,言语讥讽,“润玉,你敢杀我,等旭凤知道……”
“那本座就拔了你的孔雀毛,做了大氅送于魔尊,将你身故之事传达至旭凤,且看,旭凤如何?”他居高临下,发前毓珠微微摇曳。
台下之人,不敢言语。
只锦觅略有些觉得不妥,试探的问道,“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她说的本是穗禾,可润玉听来,却只觉得她言谈之间,所护的是旭凤一般。
润玉脸色微变,双手遏在锦觅肩头,有些用力,“穗禾杀你父,辱我水族,扒皮抽筋,都不为过。”他一字一顿,不容置疑。“还是,你在怕什么,怕那个魔头,找我报复吗?”
锦觅连连摇头,她心知穗禾死不足惜,还未开口,润玉忽而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言语,“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
“润玉,你不过小人得志罢了,等旭凤攻伐至天界……”穗禾尚喋喋不休,于刑台之上挑衅润玉,润玉却置若罔闻,穗禾瞥见旁侧脸色煞白的锦觅,忽而笑喊道,“你以为你的天后娘娘冰清玉洁吗,锦觅早就背着你与旭凤行苟且……”
她再不能言语了,眼睛睁的如铜铃般大,只是死死的盯着润玉,不可置信的很。
邝露递上锦帕,润玉捻起擦拭着染着些许血腥的掌心,“剥下她的孔雀羽。”他言罢,回身看着站在后头的锦觅,她脸上神色变幻的很快,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天后,去拜祭先水神吧,今日,大仇得报。”
那样疏离而陌生的称谓。
锦觅再抬眼,润玉已走了,从穗禾未凉的尸体旁状若无事的走了过去,仿佛他是个最干净的人,那躺着的为何死去,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姻缘府的折子戏素来是天界难得的欢乐,可今日,漫天仙家都要行刑台去看穗禾行刑了,诺大个姻缘府,竟无人来捧场,月下仙人一阵嘘叹,想着最爱看戏的锦觅,如今也不陪他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