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猛然加速了,深呼吸了好几次,一边告诫自己不可抱太大希望,一边问:“真的吗?有没有照片?”
爷爷再次摇头道:“可惜,我的眼线也是听村民说的,并未亲眼见到。你去也不见得……”
“我去!”这简直是不用思考的问题。因为唯有重新找到他,我和他的事才能重新开始。
“罢了,我不再拦你。”爷爷终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朝后靠在了座椅上,“我不想告诉你,就是感觉你对他太过执着。执着固然使人坚定,但也会令人误入歧途而不自知,就像解连环一样。”
我苦笑了下。何止解连环,闷油瓶、张诗思,甚至解九和张启山,他们哪一个的命运,不是强求造就的悲剧。
见我不说话,爷爷又道:“看来你是肯定要去了,那有几件事你要记住。第一条,就是不要靠近小邪,我不想把他卷进来。”
我一愣,慢了一拍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里说的小邪,自然不是说我,而是指“现在”的吴邪。碍于二月红在场,又很难解释我们两个的关系,他才会这样说话。
“为什么?”
难道他怕我利用自己改变历史?比如通过他,把某些信息传递给未来的我自己?不,那样风险太大了,我就算再着急,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爷爷摆摆手,说:“第二条,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的情况很凶险,因为吃下尸蟞丸的时机太糟糕了。那时候身体越差,尸化的速度就越快,所以不管你在那找不找得到人,都要尽快回来,我们有办法延缓它。”
我“哦”了声,比起第一条,这条反而没什么可惊讶的。这种简直相当于白捡来的命,质量不好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没问题。”
“第三,我派个人跟你一起去,你先随我回杭州,再置办些装备。”
三 启蜮 38
赶回杭州时已是深夜。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到杭州后的第一时间,爷爷便让舅公带我再次走进了那座深藏地底的南宋皇陵。
随着舅公兜兜转转地过好几个弯,已经远离了当天不死者会议的房间好远。我发现这里的甬道上下分了好几层,纵横交错,路线十分复杂精巧,依稀是按照奇门遁甲分布的。如果没有人带路,要走到核心区去绝非易事。
“……那天来开会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咱们现在难不成是在八卦田底下?”也许是因为一路太沉闷了,我忍不住和舅公攀谈起来。
“你随你爷爷上玉皇山,不是已经从山上俯瞰过这里的地形了吗?”舅公不置可否,“除了原本的结构外,狗五又做了许多改造。我带你走你要专心记着,这是帮会的战略重地,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就是我们对敌的最后一道防御,不要反把自己困住了。”
“嗯。”我一边答应一边摸着墓道,揣测着现在所在的方位。哪怕早猜到了位置,我也没想到在这么著名的公园下面,竟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一个地下世界。
杭州在南宋时是首都临安,八卦田是南宋皇帝祭农亲耕的地方。最广为人知的说法是,因为朝廷一直思归中原,南宋一直未曾兴建正式的皇陵,绍兴的宋六陵只是薄土浅埋的攒宫,只等哪一天北伐成功就集体起灵回归故里。谁想得到在这里居然会有个漏网之鱼。也不知是哪一个胆小又有先见之明的皇帝,偷偷躲在这里,倒免了被元兵挖出来的灾劫。
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舅公又道:“据碑文记载,北宋灭亡后,金兵盗掘皇陵,曝尸荒野,屡驱不止。高宗无奈,下令收敛祖先尸骨藏于此处,静待王师北定之日。”
原来如此,这里虽然是南宋皇陵,埋的却是北宋的骨头,我竟是错怪那几个偏安一隅的皇帝了。
也许这就是乡愁吧,哪怕在杭州的生活再祥和安逸,也困不住那颗向着故土的心。南宋的将领如此,闷油瓶也是如此——虽然我至今仍不明白,一直支撑着他的那股信念是什么。如果我能了解他更多一点,是否也会和他走上同一条道路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舅公又开口了,“听说你要去淮安?”
“是。”我点点头。
隔了好一会,舅公都没有再出声,我有点意外。爷爷临走前曾和舅公耳语了好久,期间还看了我好几次,显然与我有关,我还以为他也要像爷爷那样说一番大道理呢。
不知等了多久,舅公终于叹口气,说,“雏鸟终究是要离巢的,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支持你走下去的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