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下意识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言行,暗自圈定了几个怀疑对象,打算等闹起来再验证自己的眼力。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了大半天,才困意上头眯了一阵,突然听到头顶轰的一声巨响,就像突然打了个炸雷,连车都震得跳了起来。
我立刻就醒了,旁边的闷油瓶几步窜到车尾,其他人也都起来了,打开车厢门往外看。我的视野被他们挡了个严实,才站起身,旁边的板壁突然匡地一响,瞬间就凹进来巴掌大一块。
“是石头!”我猛然醒悟过来,“滑坡了!石头滚下来了!”
没有人回答我,取而代之的是四周隆隆的轰鸣,石头不断砸在车厢上,砸出大大小小的凹坑,发出搅拌机一样的噪音。大概是为了躲滚石,司机不断地打着方向盘,我们在车里被甩得站都站不稳,货物倒了一地,好几个人都被砸翻在地。
人群四处躲闪,车厢门口反而没人了,我抢过去探出头往外看,只见雪花飞扬,上下都有车,我们恰好在一段典型的盘山路中部。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夹杂着积雪从山坡上滚下来,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车玻璃已经碎了,司机正大喊着对我们招手,但因为场面实在太混乱,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山顶竟然又传来一声闷雷似的轰鸣,滚落的石头和雪更多了,我身旁一个熊样身材的菜贩立刻就骂了起来,“正杂种,汪家果班衰人炸山了!”
这人的口音明显是粤语。车队里没有香港人,显然他是一慌乱就忘记隐藏身份了。但比起他的语调,更令人震惊的却是他说的内容。
他说的汪家,难道是汪藏海?他们似乎很熟悉汪家的存在,果然直到如今这两个家族还在互相残杀吗?
“快——”刚才骂人的港佬又拍着钢板对司机大吼起来,“开过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道路下方又传来一串巨响,这次声音听得真切,明显是金属互相撞击发出来的。我一听就知道是撞车了,顺着看过去果然是,就在我们下方的盘山道上,两辆车和一块两米多直径的大石头撞在一起,把下山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明显是一起追尾事故,前车被拦腰夹在中间,车厢已经完全变形,驾驶室都看不到了,估计里面的人必死无疑,而后一辆车的司机正从驾驶室里爬出来,浑身是血,眼看也是个重伤。
糟糕!这点距离马上就要连环撞了!
我才一起念,我们的司机就猛踩了刹车,大货车发出尖厉的啸声一下子打横甩了起来,在山石上撞了好几下才勉强恢复直行。
“他娘的,你们怎么开车的?车队下山路要拉开距离不懂吗?”车上几个人摔得七荤八素,我勉强抱着港佬才站稳,不由得破口大骂。
“你借开啦!”港佬也毫不示弱,直接吼了出来,“我们是海上捞又不是山里刨,哪知道开车上下山这么多规矩!”
“我管你是海上捞还是海底捞,这样的服务态度你怎么出来混的?”
好不容易我才扶着车厢站稳,港佬扒着我的肩膀看车后,忽然惊呼:“别停车!后面的车来了!”
我心说该死,回头就看到后面的车已经呼啸着冲到了跟前,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站在车厢口的人急忙大喊停车,谁知那车不仅没停,反而越冲越快,眼看着就要撞上我们。
“他死了!”突然有人叫起来,“后面没有司机!”
我定睛一看,果然看到那破碎的车窗上多了一大片血红,驾驶室里黑洞洞的,哪里还看得到司机的影子。
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感到肩上一沉,有两个人越过我跳下了车,看背影其中之一竟然是闷油瓶。只见他们两个一落地便各自朝路两旁翻滚卸力,跟着便一前一后攀上了后面的货车。
闷油瓶的位置靠外,上车的时候另一人已经翻身爬上了驾驶室。他对我们挥了挥手,把司机的尸体推到一旁,正要钻进去,忽听啪的一声脆响,他身子一颤就从车上掉了下去。
我心头一抖,他娘的我刚才怎么没想到!想着马上反手揪住那个港佬的衣领,“枪在哪里?快拔枪!”
港佬满头大汗地撒手道,“什么枪?没有啊!”
我猛地拽紧,直接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你他妈还装蒜!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至少不是为了杀人,汪家人不一样!你以为炸个山就算了?看看后面车上死掉的两个,他们肯定有狙击手,而且离我们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