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摇摇头,又抽了一口烟,才说道:“我们感觉,有人在调查你。”
五 齐羽 48
我心头一凛,睡意也消减了几分,“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知道。老狗发现的,他已经在查。”舅公又吸了一口,手上那根算是到底了,便又取出一根点燃继续抽。
我看着他,感觉有点异样。小时候我和舅公见面不多,但是知道他一贯很看重修身立命,从来烟酒不沾——二叔那种闲散的生活态度,多半就是受他影响。这次穿越回来与他一路接触,也未见他碰过烟酒。可他现在抽得这么凶,全身透出来的焦虑,更是我最熟悉的情绪。
我曾常年处于这种状态,焦急、无力、疲惫、愤怒……看来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他们一定支撑得很辛苦。
隔了好一会,舅公才又道:“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查你的可能不止一股势力。对方很谨慎,现在互相试探,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老狗正在反调查,所以目前还说不准。”
怪不得,我这才明白爷爷让潘子当司机的用意,因为他不确定会里的成员是不是可靠。
能选上潘子,说明爷爷看人确实很准,可查我的又是些什么人?
我很茫然。照理说我是纯空降过来的,别说身份证了,就连一个合乎逻辑的背景都没有,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谁会对我有兴趣?还是好几个势力?
他们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远离和帮会有关的一切,特别是地下皇陵附近,你不要再过去了。”舅公说着摇了摇头,“这种事本来应该由老狗来说的,但我算是半个编外人,行事反而方便些。”
我沉默了。爷爷现在无人可用,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不光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事情正到了紧急关头,这一口气要怎么续上去才好?
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舅公倒反过来安慰了我几句,“一切有老狗安排。现在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毕竟你还没暴露。放心,你是我们的底牌,没那么容易被人看穿。”
我苦笑了下,不知道怎么接口。确实就算有人怀疑我了,想要猜到身份也需要很多的想象力。不过这有多大差别呢,我又不是超人,那些遥远的未来能帮上什么忙?
大概是要传达的话都说完了,舅公把烟头灭掉,反问我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外出避个风头,正好我也想带小哥出去一趟。”我必须去蛇沼寻找龙匣了,这是上长白山之前就打算做的,只是路上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和闷油瓶商量,现在反正也不能在杭州呆,正好顺水推舟。
舅公听罢点点头,又摇摇头,“要出门可以,但是我们没有任何人、任何装备给你用,只能你自己想办法。”
我心里一沉,舅公接着道:“就算去到巴乃,也最好能装成当地人。你们两个都是敏感人物,虽然那边我们已经排查过一遍,总比八卦田安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这句我有些莫名其妙,“巴乃?去那做什么?”
“钱老没跟你说?”舅公也很诧异,看了我一眼,但接着便理解般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这个病,就是因为巴乃出了事急出来的。那湖里有很大的怪鱼。前些天,我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手艺人被它咬伤,现在手算是废了,碑文挖掘工程也已经全面停止。最麻烦的是,那怪鱼像是给惹火了,天天在水底闹腾。这样下去,剩下的石碑非得给它毁了不可。”
我愣了愣,突然想起我03年那次去巴乃,在夜里也看到过湖底的巨大黑影。没想到那东西居然现在跑出来搅局,这下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倒霉到一块去了。
“也好,我去把它宰掉,你们就等着喝汤吧。”想起闷油瓶在泗州杀鱼的英姿,我倒不担心别的,可惜只好把蛇沼之行押后了。石碑需要抢救性挖掘,再不弄出来,那些碑文恐怕会永久消失。
舅公半眯着眼,摇了摇头,“你最好别打那鱼的主意。之前发生的事已经把寨子里的瑶民惊动了,现在龙王显灵的谣言到处飞,时不时还有人到湖边拜祭。你要是把他们的龙王杀死,别说动静太大,尸体也很难藏得住,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出瑶寨都是问题。”
我“啧”了一声。民族问题是个不能碰的雷区,差点忘了那里有多敌视外人。03年尚且寸步难行,眼下肯定更加棘手。
现在想来,“湖底有龙王”恐怕也是圣湖传说的一个变种。在远古张家先祖一路自西往东的迁徙路线中,沿途留下了不少类似的文化痕迹。这种封闭而原始的群体崇拜将人们凝聚在一起,有效阻隔了外族的侵扰。信仰是最为根深蒂固的东西,即使时隔千年,仍有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张家的规则,难道这也是他们计算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