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该把该带走的资料拿走,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
霍玲的说法是对的,若等她完全尸化,这里会变得极其危险。除非陈文锦能狠下心来将同伴除掉,或者把这里彻底关闭,等霍玲油尽灯枯,饿死在这座废墟不知名的角落里,自然就会变回一具普通的干尸。
“早知道有今天,你又何必把我从火场里拖出来呢?”陈文锦自言自语地说着,说完不禁觉得好笑。有钱难买早知道,如果预料得到现在的下场,他们最初就根本不会去参加什么考古计划。
她在地下属于自己和霍玲的房间里堆放了许多食物,多到霍玲的床上像堆出了一座小山。搬运得累了,陈文锦便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钨丝灯泡投下鹅黄色的光,盯久了也不算刺眼,她只觉得肢体沉重,头脑却是毫无睡意。
这些食物还不够。他们的一生很长,她不知道要多少才够霍玲的一辈子。想着想着,她忽然就发现墙上的影子不只有灯泡,还多了一个倒挂的人。
那个人影被灯光拉得很长,随着灯泡晃动的节奏也在前后摇摆,仿似在荡着秋千。陈文锦看着那个影子,静静地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那是霍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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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玲从小就受到良好的训练,像霍家这种倒挂练家子的身法,自然也是会的。只是平时有外人在的场合,她从不愿以这种姿势示人,宁愿自己难受也要躺在床上装睡。所以这样在床头倒挂的睡姿只有陈文锦知道。不过有些诡异的是,比起霍玲的身影,她头发落下的影子更长,长得似乎已经挂在地面了。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如果是为了诱我出来,你成功了。”霍玲的身影一晃,就将一罐食物抓在手里,“可是有一天,我可能会忘记怎样开罐头。”
“也可能一直都不会忘。不试过怎么知道呢?”陈文锦望着那影子,“我们明明能活那么长。”
霍玲的身影在空中翻腾了几下,离陈文锦更近了。陈文锦感到霍玲的发丝垂在自己的背后,裸露的颈部皮肤顿时紧张得有些刺痒。
“你是只要活着就可以了吗?”霍玲问。
“没有人是想死的。”陈文锦答道,“被背叛、被猎杀,我们不过是不想那样苟活。”
“不想苟活,不想苟活。哈哈哈说得好。”霍玲又笑了,笑得有些诡异,“我也是抵抗过的,这些年跑了那么多地方,却不懂得停下来想一想,为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方都要到古墓里找?那些墓主不都死了吗?一直到我见到‘它’才明白,不过是一个接一个地骗下去。”
陈文锦起了疑心,她侧了侧头问道:“‘它’是什么?你……”
“不许回头!不然我们就真的绝交了。”霍玲打断了她的问题。
陈文锦停下了动作,她听到身后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霍玲丢了一件东西过来,是几张折好的信纸。
“代我做一件事吧。你将这封家书连录像带,以我的名义寄回到我家里。那么以后每年寄一次录像带,妈妈就会知道我还活着。”霍玲的声音有点闷,“作为回报的内容我写在了信的最后一页,你可以单独抽走。”
陈文锦捏了捏手上的信纸,“你写的是‘它’的线索?”
“可以这么说,你看了就知道了。”霍玲的声音更加低沉,“假如你一直都找不到解除尸化的法子,就去找‘它’吧,只有‘它’才有真正的不死。不过你要记住,一旦你决定去走这条路,也就意味着放弃一切。”
陈文锦将信纸握在手心,“我记住了,你所说的事我都答应你。”
“很好。”霍玲的影子往后退去,又回到对面的床架上,“其实刚才说回头就绝交的话是骗你的。一人骗一次,所以我们算是扯平了吧……但这一次是真的,永不再见了。”
听到这句陈文锦猛地回头,可只来得及瞥见霍玲一眼,接着便连人带床一起升了上去,彻底离开了这个房间。
联动床的机关一直升到二楼,等到停稳之后,陈文锦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放下信纸,单手翻阅着信件,看到最后一张上绘的是通往西王母宫的地图。
一动不动地看了好几秒,她才轻轻舒了口气,展开另一只手。银色的小刀在手心闪耀着,刀身已经被汗浸透了。她握了握手掌,回想刚才的惊鸿一瞥,有霍玲乌黑的头发和乌黑的眼珠,还有手里锋利的白色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