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千万年前天真的锦觅的眼神,却是大不同的。
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是天帝陛下救出了我。当年陛下在凡间历劫,被荼姚手下暗中陷害,闯入了这深渊。”
润玉顺着她的话回想起那个夜晚。为了躲那灭灵剑,他从断肠崖上跌落,落入这深渊。深渊中一片黑暗,还隐隐有着血腥之气。他感觉有东西在靠近,屏气凝神望过去,只见黑夜中一双幽蓝的似夜明珠般的眼睛离他越来越近。他握紧手中的剑,随时准备杀了对方。一双幽蓝的灵角又从黑暗中显现,下一秒,这生物的全身都发出幽蓝之光,润玉这才看清它。
是一只小兽,受伤的小兽。它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有着暗红而干涸的血迹,头上却还有着新伤在淌血。它看向他,没有任何动作,但它的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润玉往后退了两步,小兽直直地盯着他,只呈现出防御之态,并未有任何攻击之意。润玉又逐渐靠近它:“我被人陷害才落入这深渊中,并无冒犯与伤害之意。”
见小兽点点头,他收好剑,这才放松了些许。他坐下来打坐,那小兽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几日之内他都未找到从这深渊出去的路,日夜与小兽为伴。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噩梦被抽离了出去,难得的睡的安稳。睁开眼睛发现,一个泡泡在魇兽的灵角上来回滚动。他轻点泡泡,发现里面装满了他的梦。
“你会食梦?”
“既然如此,你便叫魇兽好了。”
离开深渊那日,润玉默许它跟着他,一起上了天界。
历劫成功后,他成了夜神,它成了璇玑宫的小魇兽。
日夜为伴,与日夜作伴。
☆、十五个梦泡
第十五章
“月亭呢,怎么又不在?”
“陛下……那白泽近日天天来寻月亭,说是要叙旧。”
润玉翻看奏折的手顿了顿,眉头不知不觉中又皱了起来。“昆仑山一事,让破军尽快安排起来。”
“是。”
夜晚,卧在塌上的润玉知道月亭又潜入了寝殿。这次他没有让月亭顺利坐回到原来的地上。他在黑暗中张口:“月亭。”
那鬼祟的身影一顿,轻呼道:“陛……陛下。”
“陛下?我何时让你这般唤我?”
“以前是月亭喊惯了,如今月亭不是魇兽,自然要像旁人、像邝露、像白泽那样唤你陛下了。”听到邝露和白泽的名字,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
“你和邝露不同。”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是否,不再想认我为主?”
没有回话。室内一片静默。
月亭借着烛光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依旧那么淡漠而冷清。但他知道,他又在咬着嘴唇,他又在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感。
“是,我不愿再认你为主。我想离开这天界。”
润玉一口气堵在喉咙,胸口起伏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外露出来,转过来看向她。墨瞳和背后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浓的化不开。可月亭知道,他生气了。
“和……那白泽一起?”
“是。和他一起。”月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直直地盯着他,盯到他撇过了头不再看她。
“白泽说,昆仑山很美。我想去看看那巍巍高山连绵不绝的样子,想看湖泊因风起皱的样子,想,看百姓农耕种桑的普通样子,我不想,再呆在这天界。”
润玉只觉得眼睛疼痛的要迸裂出来一样,他藏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紧,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手指狠狠地向手心嵌入。
他想问:那我呢?
说出来却是:“走吧。”
月亭的手也紧紧地攥着衣袖。闻言后,一言不发,转身向殿门外走去。
润玉的手指被怒气所激发的灵力带来一股狠劲,竟生生地嵌入了手中。他已不感觉疼痛,听着她的脚步越走越远,心中洪水渐渐决堤。
他一拳头砸在塌上,却没有砸到。
因为,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用自己的手心包裹住他的手掌,受住了那一拳之力。
☆、十六个梦泡
他一惊,连忙收回手中之力。抬头,对上那一双幽蓝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