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同人)江上笛_作者:长安长(67)

2019-02-12 长安长

  唐笑之眼底所有情绪一洗而空,猛地将他抱牢,埋首在满肩黑发中。

  变得有些浓稠的空气在屋内渐渐升起,和滚烫的火一起化去了最后一点冰寒。

  若有所思地,沈南风低低垂了头,如若是梦,这一场梦,也能稍慰一路走来的累累伤痕。

  这样的确就很好、很好。

  唐笑之是唐家的一位,华灿锦绣的公子;是美人堆中穿行而过,言笑晏晏的风流客,而这荒野雪原中,这破落木屋中,这刀光剑影都走远的一晚,他是沈南风的唐笑之。

  那双握惯了扇子的手,从坚韧瘦削的脊背上一路慢慢探上,过于温柔的动作扯出了些细密的痒。

  白马在屋内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响鼻,将沈南风猛地惊醒。他身子一躲,不动声色理了理衣裳,瞥了一眼白马,属于兽类的黑亮眼睛比孩子还要干净,真真切切盯着两位主人看。

  沈南风顿觉被扒光了般,睫毛颤了一颤,直了直身子,一抹化不开的嫣红却从脖颈慢慢浮起,原本白而凉的耳垂也带上了点儿粉。

  唐笑之顿时笑出声来,伸出手去,捏了捏那耳朵,凑近了笑道:“道长……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罢了。”

  沈南风原本就红的耳朵变得更红,在唐笑之的手再次探上来的时候甚至想要躲开。

  “道长,既有一分真心,又如何对我这般狠心,苦苦相逼,让我不得不,不得不伤你?”

  话音里不仅是无奈,更有点儿怨念,以至于手指在后背伤疤上狠狠划过,让沈南风恍惚以为被撕裂了伤口,带着点儿熟悉的痛。

  他想了想,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想起巴蜀的那场急风迷雨里,铿锵铁扇掀翻水帘,在自己背上划过淋漓鲜血。

  他要如何回答?他也不需回答,唐笑之早就明白,一路沿河北上,深藏青龙会的帝王州探子,不得不一次次将戏做得更足。

  可哪怕明白,也依旧是苦,于是这分苦,又变成了被次次相逼,不留余情的怨。

  沈南风慢慢伸出手,将头冠摘下。微乱的衣襟里露出一段白颈,在黑发间一隐一现,他说,“见不到你的时候,时常会梦见……”

  随着动作起伏,柔软的、温润的脖颈,亮得如同黑夜里忽闪而过的急电,叫唐笑之有些发晕。

  白马清亮的眼睛里,一团跳跃的小小火苗,火苗边杂乱的衣衫,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火光太烫,情愫太浓。

  沈南风轻轻咬住了唇,带着些睡意般的眼睛,无意识地看着一跳一跳的火光。

  唐笑之清冽的笑声在耳边慢慢模糊,屋外的风声也渐渐模糊,在北地无边风雪中,这是唯一的光亮与温暖……

  秦川大地上,风如狂潮雪如浪,万物浮沉,无舟可渡。

  长恨此身非我有

  东方既白,旷野寂静,暴风骤停,偶有寒雀于雪地啾啾而行。枯老树梢上挂着晶莹冰棱,闪着奇异的光。

  放眼望去,整个秦川都被遮掩在无边白雪之下,恍如人间仙地。

  沈南风走出门,小心翼翼绕过脚边被大雪压折的碗口粗老树。不知什么狐兽在雪地一闪而过,蓬起一团冰雾。

  船上交战时,他的剑匣并手中武器尽数落入茫茫黄河中,连浪花都没掀起。那陪伴他十多年的双剑,就此消失不见。

  少了背上剑匣,长风起时,衣袖舞荡无拘,冷得发涩的空气钻在衣襟中,让他微微地打了个寒颤。

  正要大步往前走,不知为何又回了头。屋内正中黑灰余烬,还散发着一些热气,唐笑之抱臂坐在一边, 正端详手中铁扇,复而用手轻轻一弹,怆然兵声缭绕指尖,久未消散。

  沈南风安安静静看着屋内一身风华的贵家公子,恍惚明白,那不由自主的回头是为了什么。

  自巴蜀初识,他见到了唐家的风流雅致,也见到了唐家的骄傲恣意。可这未知尽头的别离处,他依旧想将他全然纳入眼底。

  有些分别看得见尽头,而有一些,从此相逢不可期。

  唐笑之霍然起身,大步走来,停在门前。那一双眼里光华已极,可江湖血战、族门翻覆、情深恨浅,也尽数沉于眼底,唯有情绪激烈时,全然翻腾而出,如红妆下破开的第一缕刀光,绚丽流寒。

  他看沈南风,站在风中,站在雪地里。那位道长不是夜归人,而是以回望来告别。

  他并非不想挽留,可一路行来,别人眼中的沈南风,或温柔平和,或淡然从容,总归是平静无波。然而唐笑之知道,这个人,哪怕眼中再云淡风轻,只要他剑刃上寒光一起,只要他一出手,那么善恶、道义、江湖,在他心中就有了抉择。他手中双剑,破得了重围,破得了刀兵,更能斩断缠绕不休的情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