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邝露又一阵心焦。她恨不得当下就立马整顿行伍,班师回朝,然而现下兄弟们都疲惫不已,必须先填饱肚子,休整一番,不然如何能撑到走出这大漠。
润玉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安抚道:“你伤得如此重,现下不可逞强,先好好养伤。我听说你们得了不少西盛战马,有如此良驹,走出大漠必定游刃有余,耽误一两日并不妨事。”
邝露只能无奈点头,又听润玉接着说道:“这几日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担心。”
她抬头,一脸惊喜:“真的?师父这次不走了?”往年润玉来看她,都是停留一两日便离开。
润玉眼中满是关切担忧:“自然,你现在处境艰难又身负重伤,我如何能放心回去?总得送你平安回京才行。”
“还是师父最疼我,只要有师父在,我便安心了。”邝露感动道。
过了两日伤口好些后,邝露便迫不及待率军启程回朝。果然如润玉所说,有了西盛战马的指引,回程加快了不少。
然而行了十余日,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邝露收到了她爹的亲笔信。
信上寥寥数句,只要她千万不可回京洛。字里行间都是仓促匆忙,邝露不明所以,只觉事情不妙,心下担忧更甚。
之后她又接到了另一封来自京洛的密信。送信的人是她在京洛的挚友,三皇子荣歆的近卫。
三皇子的这封密信看得她心惊胆战,一时间不知所措。
润玉看到她如此神情,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京中又有何变故?”
“三皇子说,我爹……举兵造反,已率领十万大军,不日将攻入京洛……”
第十三章
饶是一向淡定从容的润玉也显出几分惊疑的神色:“怎么回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她细问前来送信的近卫,才知道,原来前些时日,她留在京洛的继母带着幼弟进宫看望皇后,然而这一进宫门再没出来。当晚宫中传出消息,说继母暴毙,而幼弟意外坠入莲花池中夭折。
再然后,消息传到爹爹那里,他悲怒交加,多方打探得知实情,原来这一切皆因那位荒淫无道的北承国君,他垂涎继母美色已久,趁着她进宫便命人引她到了一处偏殿企图非礼,继母羞愤交加,当即触柱而亡,而她那七岁的弟弟,在偌大的皇宫中无人看顾,四处寻找母亲,不慎掉进了池中……
于是老将军为报辱妻杀子之仇,愤然举兵,攻向京洛。
“这已是十日前的事了,小人从京洛出发时听到消息说朝廷已判了老将军谋逆之罪,将派十万大军前去讨伐,也因此诛连了大批官员。三皇子要将军您千万别回去,朝廷已下了通缉令拘捕将军,您最好先留在大漠暂避一避。”近卫沉声说道。
邝露此时悲愤交加,想到惨死的继母和弟弟,她红了眼眶。这般惨无人道之举,何人能忍?她那一生在沙场历尽艰险,一心忠君为国的爹爹,也许只是想要回京质问,讨要一个说法。
就算真谋反,她也必定要跟随爹爹左右,怎能退避。
这些消息既是十日前的,那也许现下爹爹已了京洛,她没有时间去悲痛,必须加紧行程回京洛与爹爹会合。
正盘算着,属下又来报,说有加急密信。
来的仍是三皇子的人,他风尘仆仆进来,一脸沉重的跪下,递上密信:“将军,小人受三皇子之命,前来报信,五日前,老将军带兵入京,在城郊身中流矢,当场……殒命……”
邝露只觉脑中一阵雷霆轰鸣,接过密信的手久久停在半空,回不过神来。
终于她撑不住瘫坐到地上,润玉忙跪下倾身抱住了她。
“爹爹明明说过,不想让那些人忌惮猜疑,说明年就要我跟他一起回朝还权,然后我嫁人生子,他颐养天年……”邝露在润玉怀中面如死灰,喃喃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爹他,我爹他……”她双手掩面,声音颤抖:“我家三代武将,对朝廷忠心耿耿,披肝沥胆,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转瞬之间,她已失去所有亲人,她的爹爹,虽从小对她严厉,但也始终朴拙无言的爱护着她;她年幼丧母,继母善良温柔,过门后从未苛待于她,视她如己出,即使后来有了弟弟霄儿,也仍对她无微不至;而幼弟,从小伶俐可爱,最喜欢粘着她,还说长大后要跟她一起上阵杀敌,做她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