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他母亲王夫人喊道:“宝玉你来,我有事交待你。”无奈,只得先到母亲身边应答。待他回头来找林黛玉已近戌时。
林黛玉正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书读,他轻轻走了过去,把书抽走,笑说:“妹妹仔细眼睛,晚上对着灯光看书不好。近日身子还不舒服,何不早早歇息。”林黛玉心中仍生他的气,回道:“我如果早早歇了,你就等着吃闭门羹罢。”贾宝玉直直盯着她的眼问:“妹妹必知道我心急,想问妹妹这一回去,定是和和美美一家团圆,而我则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林黛玉咬了咬唇:“宝哥哥怎会孤零零一个人,不但外有知己好友,而且内有姐姐妹妹······”
话未说完就听外边喊道:“宝二爷在么?”原来是袭人迟迟不见贾宝玉回来,就知是来了林姑娘这里,于是找来了。
林黛玉就催他:“快回去罢。”贾宝玉无奈就只能随袭人回去了。
林黛玉看着他们离开后,就静静地靠着桌子看灯花噼噼啪啪,也不知想些什么。紫鹃走过来拿着小银剪子将灯芯剪短了,然后又将已经冷的茶端了下去。待回来,见林黛玉仍是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于是走上去,拉她坐下说:“今日姑娘必是心情激动,怕是睡不着了,就问问姑娘,这次南下,是否仍要带上紫鹃?”林黛玉回道:“这是一定的,自我来了都是姐姐伴着,未曾离开一步。况且待明年仍要来的。”
提起回家的事,林黛玉的心情复又欢喜了起来。她对紫鹃说道:“我素来视你为姐姐,只因你知我甚深,我母亲早逝,远离父亲,这里虽是外祖母家,终不如自己家中自如。我又无兄弟姐妹可依,幸得你相伴,可如今我也有了哥哥。”
紫鹃听了惊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也有了哥哥?”林黛玉见她貌似不信,心中不服,回道:“我父亲信中说,我祖母的哥哥认了一个孙子。我父亲见了甚是喜爱,将他视作亲子,我当然视其为兄,这不就是哥哥?”紫鹃听了才明白这原来就是一远亲,而且还是干的,又可怜黛玉渴盼亲人的心情,也不揭明了说,只应道:“确实是哥哥,那我们此番回去必是会见到的,到时一定要看看那个哥哥是个什么模样,到底是那个哥哥好还是这个哥哥好。”她笑眯眯地指了指贾宝玉的方向。林黛玉听了拿手绢丢她,嗔怒说道:“死丫头,打趣我,看我不饶你。”说着就要挠她的胳肢窝。
☆、团圆
已是隆冬时节,天气阴沉,风雪将至。
廖知拙迎风背手立在运河岸边,身旁的小厮长喜缩头缩手,实在无法了就央求道:“好少爷,奴才求您了,咱也去棚下避避寒吧。虽说姑娘是今日到,但究竟还要等多久也不准,您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吧。倘若伤风病了,岂不是喜上添愁?”
廖知拙内力深厚,并不畏寒,反倒忘了其他人并不禁风。也知道自己不走,小厮也不敢独自避风去,因此举步向棚内走去。
棚内早有下人放置好了一张大椅,廖知拙坐下,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双眼仍望着白茫茫的河面。
将近申时正刻,突然远方河面上出现几艘船只。廖知拙运目远望模糊看到一个荣字,知应是荣国府的船只到了。对抬轿的仆役说了声:“姑娘的船只到了,赶快先围好帷子。”就率先往码头走去。
林黛玉在船舱内歪在枕头上,透着小小的舷窗往外看。
紫鹃给她拉了拉被子,说:“姑娘眼巴巴望着,连晕船的毛病都治好了,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刚儿我出去问过了,老管事说马上就到了,让姑娘准备下船。”
林黛玉忙掀开被子穿上鞋子,走到船舱门口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远远看到码头了,知道确是快到了。她扭头催促紫鹃:“你快来看看我头发歪了没?这身衣服合不合适?”紫鹃忙笑着说:“姑娘近乡情怯了?再没不好的,您就安心罢。”
说话间船已停靠码头,雪雁及几位嬷嬷忙接林黛玉下船,紫鹃将一件红羽缎白狐绒里披风披在黛玉身上系好带着说道:“外边下起雪珠子了,姑娘抱着手炉罢。”林黛玉走出去一看,天上真下去雪来,初始还是雪珠子,一会儿就如柳絮纷纷扬扬起来。
她一边扶着紫鹃的手往前走,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岸上人群瞟去。不经意间看到一人笔直地挺立风雪中,大雪纷飞,看不太清,只觉得那人在攒动的人群中鹤立鸡群,如渊渟岳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