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驱驰_作者:几多次枉痴心(118)

2018-04-10 几多次枉痴心

  刺激日军感情的武力团体,白家当居首位。

  这不是和谈,是兵临城下的威胁。

  庞吉沉默,颜查散沉默,法庭上每个人都在沉默。虽然白玉堂被打得说不出话,他的余音还在沉沉绕梁。国破家亡,不是任何语言所能表达得出来的痛,堵在胸口近六十年千疮百孔的积郁,空洞洞地灌着冷风。

  庞吉终于沉重地敲击警锤,休庭。

  白玉堂被带出法庭,押进旁边的等待室。

  展昭站起身向外走,门外的阳光亮得他闭了闭眼。他不需要看到电文内容,庞吉的表情已经说明和谈陷入僵局。

  一个火星都可能引爆战事,能暂时灭火的,是白家人的血。

  卒子一去不回头的壮烈,并不能改变上位者舍卒保车的决定。所谓顾全大局,就是在特定的时间和范围内,毫不犹豫地牺牲少数。

  服从叫作忠贞,抗拒就是背叛。

  展昭站在盛夏阳光里,彻骨的明亮,彻骨的寒冷。

  赵珏在等他:“审判长在休息室等你。”

  展昭看一眼等待室门前全副武装守卫的宪兵,转身走向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气氛延续着法庭上的死寂,墙上挂钟指针走动是房间里最大的声音。

  上海那边是一步错满盘血的对峙,秒针在刀尖上一格格划过。短短四十分钟,来了五封电报,一样的内容,都是两个字:相持。

  寸土不让需要用实力说话,谈判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面对关东军的带血刀枪,华北中国军代表能够用来抵挡的只有自己的胸膛!

  十点十分:相持。

  十点二十:相持。

  十点半,又一封电报送来,庞吉看过,把电报扣到桌上,推向展昭。

  展昭拿起,这是特工总部上海站在秘密和谈会场发来的电报,日方私下透露,提案不得修改,但具体条件可以商酌,代价是南京方面必须先拿出清除刺激日军感情武力团体的诚意。

  庞吉一言不发地看着展昭,一切语言现在都是皮毛。

  展昭扣下电报,军装下的胸膛有一瞬起伏,又恢复沉静。

  庞吉写下判决书递给颜查散,站起身:“开庭。”

  法庭上的气氛比上一次还要压抑,工作人员回到自己位置,外面的炎热被高墙隔在另一世界。

  一阵镣响,白玉堂走上被告席,目光在全场扫过,看到一张张面具式的表情,他已经知道判决的结果。

  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呢。

  只是接下来的事凶险难测,若不成功,今天便可能是与展昭的最后一面。

  白玉堂的眼神定在展昭的方向,给出一个微笑。

  展昭坐在桌后,沉静一如既往。

  庞吉声音沉冷:“白玉堂,在法庭作出宣判之前,你还有话要说么?”

  白玉堂:“国难当头,多说无益。白某倒是有许多事要做。”他亮亮手铐,“戴着这个去做?”

  庞吉摇头:“最后一个问题,你犯下这些罪行,展昭是否帮凶?前后这些事中,你为何对他如此维护?”

  听他这样问,白玉堂眼里忽然亮起笑意:“他是御猫,不过拿白某这只锦毛鼠没办法。猫儿要是真给老鼠当帮凶,我早已身在长城战场!”

  展昭抿住唇角,手指握紧。

  庞吉:“白玉堂,请你严肃!”他觉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目光指向颜查散。

  颜查散僵硬地站起,展开判决书,高声宣读:

  “军事法庭对白玉堂最终判决如下:中华民国三十一年至三十二年间,白玉堂私通共党、违令抗日,绑架英侨,纵兵扰政,罪行属实,依据《陆军审判条例》《修正陆军刑事条例》,判处枪决,立即押往江东门陆军监狱,次日上午十点执行。”

  庞吉:“白玉堂,你可伏罪?”

  白玉堂哈哈一笑:“伏不伏有什么相干。欲加其罪自然满嘴是词。”

  庞吉把判决书交给旁边站立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送到被告席上。白玉堂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把文件扔回来人手里。

  庞吉耐着性子说道:“白玉堂,你还有何遗言,要留给何人?此时不讲,就没有机会了。”

  白玉堂略一思忖:“是有一句话,请法庭给我记下来。同时作为你问我为什么维护展昭的问题补充。”

  庞吉:“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