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王子的病情拖了几天行程,米诺斯带着几个小队宪兵团抵达阿维尼翁,已经是圣诞节后。龙骑兵换防后,似乎也带走了雅柏菲卡的卫队,城堡之中,除了还未离开的侍官,只有几个维持日常生活的仆人,长公主和城堡的主人。宪兵团一进入城墙内,便迅速地占据了所有巡视点和瞭望塔,将所有人分开看管。
米诺斯在城堡的书房见到了雅柏菲卡,一年多未见,刚经历过战争的王权之剑还带着几分锐利之意,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手中握着军队制式的火枪。
从八月到九月,还有一些不堪受辱的贵族,选择了自杀的道路,明知道这样死后不会被教堂接受,却还是软弱地逃避现实。
米诺斯走上前,从雅柏菲卡手中抽出枪,抵上他的脑侧,倾斜的角度能确保铅弹能瞬间击毁神经中枢,人会在大脑收到痛觉反馈之前死去,这个过程非常快,也不会痛苦。
“告诉我,你是忠于国王,还是共和国。”
“我对王国忠诚,你们在巴黎的把戏,请保持在不破坏稳定和团结范围内。”雅柏菲卡说,语气冷淡。
离开法国,现在就走。拉法耶特在换防时特意给予过提醒。
巴黎几条暗线的消失,拉法耶特警告的话语,意味着他又一次被背叛了。大概习惯这样的对待,推测出结论时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是无比的冷静清晰,所以他才会将龙骑兵交给史昂,卸下团长的职务,去面对他的结局。
“这么肯定我不会开枪?”
“没有子弹。”雅柏菲卡摊开右手,露出掌心的铅弹,“你拿过去之前,我把它取出来了。”他承诺过的,不会自杀。
现在他倒是希望这颗铅弹在枪膛里。
第33章 理想国(2)
“爵士可还安好?”雅柏菲卡将铅弹放入米诺斯手中,随口问道。在巴黎的暗线,传来最后的消息便是路易那道下给卫队的停止抵抗命令。在此之前,米诺斯已经开始着手查证1774年的旧事,深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雅柏菲卡的问话让米诺斯无从回答,两次屠杀,作为本该维护巴黎治安的宪兵团,他都选择了默许和无视,为了革命党的立场。不到指甲盖一半大小的铅弹,滚落于手心时却有种沉甸甸之感。
见米诺斯不开口,弗朗索瓦爵士的状况雅柏菲卡也能推断出结论了,那位几乎陪伴了他整个生命的慈祥而善良的老人,最终也成为了这场变革的牺牲品。
“你不是想知道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吗?”雅柏菲卡偏过头,看向米诺斯,“为什么不问我这个当事人呢?”
“1774年春天,凡尔赛并没有爆发天花,那些没有被法院验过的尸体,全死于凶杀,一剑穿喉。”
剑伤的尸体,十多年后,也能在骨骼上看得出。
“父亲的剑术很好,加上他是法兰西的王储,没有人敢反抗。”疯掉的王太子,杀死每一个他见到的生物,伴随着血和死亡的哀鸣,成为他和路易长达数十年的噩梦。
“王子们的用餐室,就在他前进的路线上。”除去路易,用餐室里还有和亲而来的奥地利公主,玛丽王妃。王子们有在宫殿里佩剑的权力,不用继承王位的王子,从出生就有着自己的誓约之剑和领地。但路易的剑术糟透了,拿剑的手一直在抖,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
“是我犯下了弑父之罪。”
女人在某些时候,会比男人更加坚强冷静,在他和路易都陷入不知所措茫然恐慌中时,是玛丽拉住他的手,让他向路易发誓,不可自杀。这样的承诺,让他支撑到路易加冕,支撑到从凡尔赛而来的弗朗索瓦爵士将他从地狱中带回人间。
“但是他们不能处死我,我的祖父快死了,查理还太小,路易又没什么主见,他担心奥地利公主会控制王国。奥地利与法兰西的关系,敌人多过盟友,只能选择将龙骑士团交给我。一周后他们才发现我的异常,同我父亲早期一样的症状,所以我被送往领地静养。”
普罗旺斯的乡下,田野里种满了薰衣草和玫瑰,有安神的作用,食物和饮用水中永远都混合着安定和舒缓的药物,用来压制心中时时冒起反抗念头,和想要挣脱的渴望。
“我遗传了父亲的病症,无法自控时,会化为失去自我的武器,本能的攻击一切。”
全国80个郡,63个起了叛乱,因为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让各地的温和派还抱有希望。他曾把整个欧洲局势展现给法官大人,也希望此刻米诺斯不要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