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应了声,垂着头不语。
张启山走了两步,又返回,道:“吴邪这件事……不怪你,无须自责。他费尽心机将你们送出去,是希望你们好好活着。”
端着托盘的管家抹了抹泪,说道:“佛爷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
张启山点头,带着副官离开府邸。
****************************************
军区司令部除吴凌以外,来了四位上校级军官。张启山刚迈进司令部,吴凌便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些是南京委派,代表委员长。”
张启山嘴角一挑,脚步不停,走到办公桌后,稳稳坐下。他一边脱着手套,一边看着他们,道:“有什么指示?”
张启山军衔级别是少将,比面前四位特派员高一级,可从行政职务来说,眼前四个特派员又比张启山高半级。
被如此怠慢,他们四人互看一眼,却又没说什么。
摊开手里的文件,递交到张启山办公桌前,道:“就地击毙张全友为首一众不作为将士,举止得当,当嘉奖。”
这是一封嘉奖令,张启山捏了一角,看一眼便放下。
第二份,是调派49军、78军、22军及19军半月后行至长沙入驻,力保长沙安全无恙。而张启山被委任长沙最高指挥官,军衔升一级。
张启山看着面前两纸指令,嘴角一勾,带了几分嘲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眼前这本应因违抗军令而被下马的委任状。
即便是毙了张全友那一众,可民众家园被毁又岂是朝夕能抚平?日本进攻长沙仍然迫在眉睫,轰炸机一旦开到长沙高空,死伤又有多少?
原求生意志强烈的百姓如今家园被毁,亲人死的死伤的伤,他们有多少人还信任部队,还信任政府?
从前政府固然腐败,却至少为百姓做过挡风墙。
如此重大的一次军令指挥错误,单就这么两纸嘉奖及委任状便就过去了?
三十万冤魂如何交代?
吴凌眼看张启山表情越来越不对劲,他一闪行至张启山身侧,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启山兄……国民腐朽做事不从来如此吗?如果连你都不愿意再管长沙,那长沙才是真的完了。”
张启山摊在桌上的手掌微握,许久,他起身朝面前四人行了军礼,算作领命。
眼前四人也长长舒口气,回了军礼,道:“张军长,那我四人便不叨扰,还有别的命令在身需执行。”
张启山微微颔首,叫副官进来送客。
吴凌站在张启山身边看着那四人离开司令部,微微叹气:“这恐怕是最不开心的一次晋升了。”
张启山冷笑,道:“总要有人挡在前面抵挡愤怒,我张启山不过是最合适的一个人罢了。”
“启山兄也不能这么说,启山兄固守长沙多年,对这一草一木都甚为熟悉,又有谁比你对这儿更有感情?换了任何一人,恐怕都未必能坚守到最后一刻。这长沙怕是早就成为别人手中的弃子。”
张启山看着吴凌,他向来活的粗狂恣意,这么一个糙汉子心底也有一翻通透的心思。
张启山一笑,道:“吴凌兄一言令启山心底郁结豁然开朗,长沙之于我乃故乡,我若连故乡都守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吴凌一笑,伸手拍了拍张启山,道:“军部无论何事启山兄都自有办法去化解,但自己心底那些郁结,吴某是真的帮不了了。”
张启山嘴角微笑未收,只是眼底笑意消散,只余落寞。
吴邪,缘何迟迟不入梦来?
*****************************************
深黑洞穴像是望不见尽头,耳边传来滴水声,一滴两滴,像是要滴穿落石。吴邪只是稍微动动,身体便好似散架,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
吴邪着手去摸手腕,却竟空空如也。眼睛猛睁,冷汗遍布。
再顾不上疼,翻身寻找。
四周青砖瓦,哪里有二响环的踪迹?
吴邪费力起身,跪爬在地上在四周仔细翻找,爬行好远却摸不到一丝杂物。吴邪满心惶恐,只当是将二响环给丢了。
可爬在地上突然一愣,回身去看,四周空旷黑暗,头顶高的望不见尽头,这里……不是窑洞!
吴邪伸手摸了身上,玉佛不在,身上还穿着长大褂,配枪没有了。
吴邪顾不上身上疼痛,从地上起身,摸索着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