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几乎是用吼的吼出这句话,尽管他不确定直升机驾驶到底听进去没有,「云层好像变厚了。」
「我们就快到了,」那人回答,「很快可以着陆。」
「这里真不是人住的。」John小声咕哝,把行李袋里和机上的毛毯全拉过来披在自己身上,「英国最冷的时候还不及这里的一半。」
「习惯就好。」驾驶简单回答一句,又沉默下来。
John很怀疑在这样的温度下,自己的手机是否还能正常运作。他从口袋里将它取出,放在手掌间捂热。等等降落後他还得打电话和摄影组联络。
有一封简讯,是Mary传来的。
每每想到这个女孩都让他嘴角不住上扬。她有一张甜美脸蛋,光泽饱满的淡金色秀发,还有微笑起来总是勾魂摄魄的樱桃小口,轻轻一抿便让人怦然心动。
重要的是,她对自己似乎颇有好感。这就足以让他在同事面前得意半天。可同时John也发现:自己对她其实并没有什麽特殊情感。可以预见的是,他和她最终是不会走到一起的。他们已然成为知交,却可能不会再进一步发展。
John轻轻咳嗽一声,萤幕上显示:「到维科扬斯克了?那儿真不是普通的冷,对吗?注意保暖。」
在华氏零下四十五度的地方收到这样的关心,让John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正思索着该回覆什麽,机舱却遽然一阵晃动——「Ian?」John颤颤地叫着,没有回应。「该死的,快回答我!这是怎麽回事?Ian Wright!」
他感受到自己正向下俯冲——他在坠落,像是崖边崩裂的土石落入深渊。而在这广漠世界里,他也不过如同砂砾那般渺小,连落地都不会发出半点响声。
「……呃!」
John梦见了飞机失事的过程,这感觉简直是二度死亡——出口的音节听来像是种破碎呜咽。他倒抽一口凉气,噩梦般的记忆使他紧抱着此刻在他双臂间的温热物体。他的脸颊被刺得发癢。
这是什麽?棉被?不对,绝对不是。John徐徐睁眼,差点没再次晕过去。
你能够试想:他,John Watson,一个完完整整的直男,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扒个精光,全身上下只剩底裤,还发现自己正趴在另一个陌生男人身上,下颔抵在他肩膀——更糟的是,他抱着自己,而John抱他抱得更紧。
「这什麽——」
「你醒了?」Sherlock原先也有些昏沉,但感受到身上的人死死勒了自己一下之後便睡意全消,「你还会冷吗?」
John感觉浑身激起一股燥热。深渊底下是潭水,石块终究落到了底,荡起水花也荡起回声。
Sherlock是横躺着的,语气带着倦怠之人特有的迷茫,但却不难听出他的忧心。而John就这麽压在他身上,兴许有几个小时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将双腿往哪放,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一双手覆在John的背脊。
他只撑起身子几吋便重新跌回Sherlock身上,笨拙的像只毛虫。
所以他只能继续把头埋在男人肩窝,连咬牙切齿的气力都没有:
「你最好解释一下。」
「别乱动。你的头还没包扎,我猜你可能撞到机舱上方的铁板了。」
Sherlock伸出手死死把John摁在怀里,「你还冷吗?我不介意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你暖和为止。」
John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还有很多方式可以让我暖和起来,但绝对不是这种。」
「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
「那里有壁炉,」John的眼角馀光瞥见了红砖墙,「还有我需要包扎,你说我受了伤。」
「好吧。」Sherlock从沙发上坐起,John吃力地退到一角缩起身子。「你不去找件衣服穿吗?」侦探随意一问,丝毫没发现自己的不可理喻。
「你为什麽不想想是谁把我的衣服扒光的?」
「那是我的大衣,先披着。」Sherlock指向一旁的扶手椅,「我去找火柴跟医药箱。」
「我的衣服呢?」
Sherlock似乎是刻意不答的,他俐落地转身消失在廊道尽头。
厨房的装潢风格是温馨的,方格瓷砖透着时光冲刷的痕迹与气味。他在这曾经弥漫食物香气的空间里观察一圈,水管似乎冷得破裂了,水龙头一滴水也流不出来。
他拉开抽屉,第一层收纳餐具,第二层是烹饪用具。最後他是在门外的一个柜子找到火柴的。他将小盒收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