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缺乏饮用水,这里的供水系统好像坏了。冰箱里有几罐果汁,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Sherlock一面在起居室里翻箱倒箧,一面说着。壁炉已经燃起,橘红色火光驱走他俩身上的寒意。John索性走到壁炉旁,坐在土耳其花纹地毯上,大衣从他的肩头滑落,他忙不迭地抓着领子向上提。
「听起来不太妙。我的行李不知道去哪了。如果它还在的话,里头倒是有几瓶水。」John盯着Sherlock背着火光的背影,「我为什麽在这里?」
「你躺在雪地里,旁边有架直升机残骸,应该是坠机。你是机上乘客吗?」
「我原本要去维科扬斯克,但遇上暴风雪——」
「你一个军医跑去那里去做什麽?」
「军医?」John偏偏头,「你在说什麽?」
Sherlock停下动作,试探地问:「你不是军医?」
「不是。我是个记者,准备要去做关於气候变迁的专题报导,谁知道遇上这种事。」John顿了顿,「……Ian呢?他是驾驶。」
「如果你指的是我在驾驶座上发现的男人,他死了。」Sherlock冷冷地说。
「噢……」John五味杂陈地垂下头。若他当初不对自己的驾驶能力那麽有自信,说不定现在还能在家里陪妻儿喝杯热可可,谈笑风生。
「所以这栋房子是你的?」
「不是。我也莫名醒在雪地里,过没多久就发现了你。」
「私闯民宅?」
「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倒是说说看有什麽方法能让我们活下来。」
「似乎是没有。」
「总算找到了。过来一点。」
Sherlock提着一个药箱走到壁炉前面,用棉棒蘸上碘酒。
「那麽原先住在这里的人呢?」
「不知道,可能出远门了。谁想待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你也是英国人吗?我开始想念伦敦了。噢!」
「怎麽?」
「你能不能轻点?」
Sherlock微微颔首,当作答覆。
「我注意到你的右侧下腹有个伤口,」侦探用一只手固定纱布,另一手在箱子里摸索绷带,「那是怎麽了?」
「别乱看行不行?」John局促而羞赧地说,「我得过阑尾炎。那是手术痕迹。」
「我还以为是你中了弹。」Sherlock说,以一种刻意淡漠的口气,手在绷带上打了结。他的内心是几分失落的。
「说真的,」John再度开口,彷佛惧怕沉默似的,「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是指——救了我一命,把我抱来这里。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在我的手臂被珠宝抢劫犯划伤时也是这麽对我的。」
「听起来像在编故事。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对,确实是。」Sherlock惨然一笑,转瞬即逝。
「所以,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活着在此刻相遇,不是吗?Sherlock朝空中轻叹,没有烟圈,也没有水雾。John却能够想像他倚着灯柱朝夜空吞云吐雾的样子。
如果他们其中一人敌不过风雪,在那片荒地里撒手人寰,那此时此刻,在这火光摇曳的起居室里,就没有任何一件事物是被定义的。对他们而言便什麽都不成立。
「你不想说?算了,我相信睡醒之後你会告诉我的。」John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经过这麽一折腾,他又有些困意了。
「那三扇门里有一间是主卧室,我猜是最右边那个。你可以去验证我的猜测。」
「无妨。那你呢?不也睡个觉或什麽的?」
「我看门。门锁被我撞坏了,万一野狼跑进来就不大好了。」
「记得要告诉我你的名字。」John披着Sherlock的大衣朝棕色木门走去,听见那人说:「说不定我现在会改变主意。」
「不,你不会。」
「凭什麽?」
「凭你我刚见面,你就把我衣服全扒了。」John轻咳一声,听不出情绪。他消失在门後,正好错过侦探落寞的眼神。
他身上依然没有菸盒。Sherlock在摆放医药箱的柜子附近找到一个木盒,里头躺着几根雪茄。他拿起一根,用火柴点上。
味道太淡,抽不习惯,索性在壁炉上灭熄。黯淡下去的火光还带着袅袅馀烟。
Sherlock想着,或许自己也该小睡片刻。
——他已经开始想念John了。他的室友、他的军医、他休戚与共的夥伴。还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