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墨渊上神手中清茶一盏,正细细读着上古兵阵图,座下弟子来报:“尊上,东华帝君来访。”
他抬起了头,“东华帝君?”
“是,正是东华帝君。”
他迎出去时,东华在殿内端坐,面色略嫌苍白削瘦,但勉强还算有点精神,正在同自己摆着一盘珍珑棋局。见墨渊出来,微微点了下头,墨渊手一挥,摒去殿内弟子,设下禁制。
“你今日,怎么想起到昆仑虚作客了?”
相识数十万年,墨渊还没见过他亲自到这昆仑虚来,与自己面对面的坐着。纵然岁月漫长,可两人间总是有那么点心结,素来是两厢回避,除却万年前不得已的见面之外,东华来见自己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眼前白光一闪,东华双手间仙法凝聚,一座宝塔逐渐成形,并横空飞向墨渊。
墨渊伸手接过,只瞧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这是做甚么?”
东华垂下眼眸,瞧不清神色,声音低沉平淡,听不出一丝起伏:“父神将神器分别存于你我几人之处,如今,这昊天塔我怕是要先借你这处放上一放。”
墨渊一怔,他这一番话,说得着实让人胡涂。
“为何?昊天塔其力无俦,无故予我做甚?”
“南荒异动,不用多久我便要去重新封印缈落,昊天塔力量过大,南荒浊息太盛,携在身上诸多不便,沾染妖气更是大忌。”
虽说得字句在理,可听上去总是不对,却是说不上的奇怪。
往日,东华手握苍何斩妖除魔时,也不曾见他顾虑这般多。
略一沉吟,终究是收了起来,本欲再相询,东华却已起身,揖手告辞。从背后看去,同往日一般无二,身形颐长伟岸,步履从容慧定,但脚下微微露出的几分不稳虚浮,令墨渊心生疑窦。
反复思索,不得其解。他想来想去,最终便到了十里桃林,待从折颜这处探得一些甚么头绪。
墨渊语罢,折颜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他倏地站起,疾声相问:“东华自昆仑虚走后,可有交代要去何处?”
墨渊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我见他模样,似是将苍何剑携在身上,约莫是要同甚么人动手。”说至此处,墨渊亦是一惊:“莫非他要一人去降伏了那妖怪?”
“你有所不知,他此刻仙元受损,尚未复元,不可能再施封印术,只能将缈落亲手除去,不过我担心……”
墨渊打断他:“不必再说,我们现在就去南荒。”手捏仙诀,身形一动,顷刻即化作烟雾而去。
折颜快步行至白真身侧,道:“真真,你现在即刻去天宫告诉夜华,说东华帝君在南荒要同妖尊缈落大战,让他带上兵将到南荒,设下仙障,断不能让半分妖息窜出。”
白真见他神情凝重,即刻点了头,待折颜一走,他也即刻动身,飞向九重天。
身着青衣的小身板在宫门前嬉戏,阿离追着一只灵鸟,玩得不亦乐乎,他父君和娘亲双双依偎在一片落英缤纷中,两人交头低语,夜华一手揽着妻子,一手斟了樽酒,含笑送至白浅嘴边,她从善如流地一饮而尽。
其乐融融的画面,家常天伦,本是九重天上最亮丽的景色,侍候在旁的仙娥亦是嘴角微弯。过去夜华亲手植的一小片桃树,万年来总算花开似锦,颇有几分桃源之意。
阿离奔着,迎面险些撞上急驰而来的白真,他呆了一呆:“舅舅,您怎么来了?”
夜华夫妇闻声回头,一向潇洒的白真此刻脸上写满凝重忧虑,一路奔波将衣角鬓发搅得有些乱,略显狼狈。
白浅见他如此,秀眉轻蹙:“四哥,你怎地急的连仪容都乱了,究竟是何事?”
“太子殿下,折颜托我来此请你即刻率精兵三千至南荒,设下铺天仙障,帝君正在那处同妖物交手,请殿下务必锁住四散的妖息,半分都不能泻出。”
夜华一听便明白了,他早早便派天枢带人守着封印,现下当能敌的住一时半会。
“本君知道了,定不负所托。”起身一揖,转头嘱咐白浅:“浅浅,这几日你便在宫中好生陪着阿离,洗梧宫大小事亦交由你全权处理。”
白浅本欲随他前去,却让他先堵了回来,只得应承下,毕竟南荒乱子一出,必定四海不安,身为太子妃,又是上神身份,坐镇宫内确实是必要之举。